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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

  裴屿明虽然没给自己买冰淇淋,但嘴也没闲着,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投篮的动作,好像在给妈妈和外婆讲他的篮球赛,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消失过。

  他的笑脸时时牵动着阚颂宁的心,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些,他从麦当劳出来,趁着人多,躲进离长椅最近的一个自助琴房,在这里,他把门打开一半,甚至能听到裴屿明说话的声音。

  裴屿明真的在讲那场他去了现场,却什么都没看清楚的比赛,他听到小孩在和外婆炫耀自己进了几个球,得了多少分,差一点就能拿到MVP……那么骄傲,那么意气风发,这才是裴屿明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弄哭,一次又一次失望。

  阚颂宁在琴房里看了很久,直到裴屿明一手拎起五六个购物袋,一手牵着奶奶离开,他背过身,虚脱似地瘫坐在琴凳上,指甲紧紧抠着掌心,不让自己继续跟过去。

  他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哭,抬手一摸,脸上都是湿凉的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概自责的成分占了主要。裴屿明的生活就应该是他所看到的这样,简单、自在、快乐,被很多人爱着,也有很多人要去爱,他硬要挤进去,硬要留住他,像是在破坏一本完好无埙的童话书,太自私了。

  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仗着裴屿明是一张白纸,给一点甜头就能骗到手,就只顾自己的私欲,用谎言做画笔,在白纸上乱涂乱画。

  他甚至从没考虑过裴屿明的家庭,如果裴屿明的的外婆知道,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孙子和一个大了十几岁的男人……

  阚颂宁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裴屿明喜欢他,为他伤心,是因为小岛漂到他身边,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觉得这里好像还不错,傻乎乎地喜欢上了,可是如果放小岛自由,去更宽阔的海域看一看,小岛还会想回来吗?

  阚颂宁在琴房里坐到了天黑,他甚至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直到琴房外面的装饰灯到时间自动亮起来,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推开琴房的门,一步步往公交站走。

  阚颂宁常开玩笑说自己是S市环保第一人,除了有急事之外,他一直是乘坐公共交通,只有去找裴屿明的时候,他才会选择打车。

  他习惯性地坐在最后一排,把头抵在车窗上,看着倒退的街景。

  夜市陆续开始出摊,住宅楼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是偌大城市里最简单的烟火气,但不是每个角落都能被幸运地照亮,公交车下了高架,转了一个弯,驶进一条昏暗的窄路。

  外面没有光的时候,车窗就变成了镜子。

  阚颂宁看着车窗,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早上选了那么久衣服,想刻意穿得年轻,连头发都仔细打理过,他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好看,却不知道他这样的表演有什么意义。

  公交重新驶回主干道,阚颂宁闭上眼,感受着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从身旁错过,光点在眼皮上跳动。

  他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让它顺着口袋边沿滑进去,在底部撞到另一枚。

  他想,还是算了吧。

  就到这里结束,也许裴屿明还能早一点走出来,早一点明白……阚颂宁真的不值得。

  第19章

  阚颂宁怀疑自己病了,但又找不到具体的症状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阚颂宁都过得很规律。

  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上课,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他看起来很正常,甚至比以前要沉稳干练许多,但他又好像从来没进入过正常人的范畴,比如说,他意识不到时间在走。

  早上,他穿着一件单衣走出家门,上了公交,察觉到旁边人怪异的目光,打开手机日历看了看,才意识到已经立冬了。

  原来北半球的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也不知道是怎么错过的,那么现在的南半球,应该是日光倾城的季节。他的宝宝在做什么呢?有没有认识很多新朋友?学习紧不紧张?还会每天抽出时间练球吗?

  早高峰的公交拥挤无比,他靠在扶手上想象了一遍裴屿明一天的生活,才迟钝地感觉到冷。

  他缩着肩膀下车,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把手机找回来,因此也没抱希望,回家翻出之前的旧手机,格式化之后不算太卡,凑合能用就行。

  直到几天后,他无意间碰到了截屏键,听到咔擦一声,便点开相册想删掉。

  相册里只有那张无意义的桌面截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迟钝到这种地步,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弄丢手机的后果。里面所有裴屿明的照片,包括去年除夕夜,他在和裴屿明打视频电话时截下的将近一百张图,都没有了,他没有备份照片的习惯,没了就是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凌晨两点,他穿着睡衣,疯了一样地跑到派出所,要求备案找手机,值班的民警见他情绪太激动,且提供不了任何线索,也只能劝他放弃。

  阚颂宁怀疑自己病了,但又找不到具体的症状。

  他不怎么做梦,很少失眠,胃口还算不错,工作效率也没有受到影响,确实不像个病人。

  但是有一次晚上下班,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天他裹着去年冬天裴屿明送给他的围巾,走出学院楼时,分明看到裴屿明背对着他站在路灯下,一只脚踩着滑板,侧过脸看他,孩子气地怒了努嘴,说:“我原谅你了。”

  他叫着宝宝,欣喜地跑过去,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变了,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在薄薄的一层雪粒上投下昏暗的黄光。

  下雪了……南美洲的冬天应该看不到雪吧,他想。

  阚颂宁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年底,直到高教授病危的消息像一记耳光,狠狠将他打醒。

  病床上的老教授已经很虚弱,每天都要依赖呼吸机,只能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玻璃门,用扩音器勉强和他们说一会儿话。

  “时君……我是从来不担心的,”他嗓音沙哑,讲话已经不太利索,只对谢时君小幅度点点头,又看向阚颂宁,“小宁,但我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放心不下你。”

  “好孩子……往后的路还很长,你要好好生活。”

  阚颂宁狠狠掐着自己的虎口,泪流满面,他想冲进去握住高教授的手,跟他说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可是他不能。

  半小时的探望时间结束后,阚颂宁坐在医院走廊里想了很多。

  想起他刚入职的时候,心气高不服管,高教授没少替他收拾烂摊子;想起高教授撞见他在酒吧通宵回来,却只开玩笑说,再看见他顶着黑眼圈来上班就要扣工资;想起有一年过年,高教授知道他一个人,说什么也要叫他来家里吃饺子,那是他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饺子……原来他并不是没有资格任性,在老师眼里,他不管多大也还是个孩子。

  阚颂宁觉得自己在遭受报应,说谎的报应。

  他曾经骗裴屿明说,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他的老师生病了,病得很严重……现在小岛漂远了,老师也要离开了,都是他的报应。

  •

  在这一年结束之前,阚颂宁去医院预约了心理咨询。

  高教授的话让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无止境地下沉了,他必须自己救自己。

  促使他迈出这一步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地铁施工,公交车临时改道,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路过了三中。

  彼时正是上学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在同车的其他乘客看来只是最平常的场景,可他仿佛能透过车窗,看到很多年前,他一个人慢慢地走进那道门,讥笑和谩骂像某种粘性物质,缠住他、吞没他,他身上很疼,在真正挨到拳脚之前,那种疼痛的记忆先一步解冻,透支他所有的力气。

  即便是十多年后,即便只是路过校门,他还是没办法控制发抖的本能,贴身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浸透。

  早晨拥堵,公交在三中路口的红绿灯堵了将近十五分钟,终于驶离那片区域时,阚颂宁已经快要虚脱,死死抓着扶手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慢慢平静下来,看到路上的穿校服高中生,忽然想起,三中还有一些不错的意义。比如他第一次见到裴屿明时,小孩就是穿着三中的校服,板着一张帅脸喝酒,谁都能看出来是第一次,学大人抽烟结果被呛到,可爱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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