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周一的约会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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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周一的约会

  约会。理论上,应该从见面时候的甜言蜜语开始。

  然而西列斯与琴多的周一约会,却开始于西列斯的一个问题∶琴多,普拉亚家族中关于李加迪亚的最后记载是什么

  最后记载琴多不由得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才回答,那恐怕是,李加迪亚消失之前,最后次有信徒见到袖的相关记录吧。

  西列斯问∶是什么

  琴多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份资料,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说阴影纪的时候,一位信徒面见神明,然后得到了一句话又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在那之后,这位信徒就突然踏上了旅程,并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他说他去追寻神明的意志了。

  踏上旅程,追寻神明的意志。西列斯琢磨着这种说法。

  对于李加迪亚的信徒来说,这种做法并不罕见,但是,这个时间点却显得有些独特。阴影纪的时候面见李加迪亚,并且决定这样做

  像是在为李加迪亚做什么事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还真是谜团重重啊。

  琴多十分自然地将他的外套、帽子等等拿过来,然后说∶或许我们可以先出门。今天天气还算不错。

  西列斯侧头望了望窗外的天气。这是个难得明朗的晴天。这种天气也让西列斯的心情愉快起来,他将资料放到桌上,然后穿好衣服。

  琴多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说∶天气也对我们的约会乐见其成。

  西列斯不免因为这样幼稚的想法而莞尔。

  他有时候很难想象琴多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养成的这种性格。

  琴多对外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冷酷与傲慢,尽管他对旧神血裔这个身份不屑一顾,但是基于这种信息差,他有时候也很难与普通人平等对话。

  但是,在西列斯面前,琴多又是另外一副模样。有一种更为深重的东西,将他们联结在一起。

  或许那也可以称之为命运,毕竟,当西列斯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注定踏上这样的旅程,也注定有一日,他将与琴多相遇。世界的秘密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在普拉亚家族给出的那些资料中,关于i旧神血商这个身份,并没有提及太多。其中只有零星几句话,提及这种血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结婚生子,而是某种力量上的传承。

  这种说法并不令西列斯感到意外,他本身也很难想象概念上的神明如何与普通人结婚生子。但是他仍旧对其产生与本质感到困惑。

  为什么偏偏是琴多继承了这种力量

  这种困惑始终萦绕在他的大脑中,而他知道,琴多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

  在出门的时候,西列斯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在与格伦菲尔的交谈过后,西列斯也意识到自己近来过多接触了旧神相关的概念。

  那是十分危险、脱离实际的东西。西列斯告诫自己。记得脚踏实地。

  他宁愿在这样晴朗的天气中与恋人一起在拉米法城中转悠,而不是埋头于尘封几百年的古老资料之中。说到底,他现在可不是独身一人了。

  这是周一。他们今天上午的安排是寻找麦克三年前得到的那个可疑时轨,然后尽可能在中午之前去一趟贝克银行下午则打算去往拉米法城的博物馆。

  拉米法城内有不少博物馆,其中包括了公立博物馆与私立博物馆,此外,有不少私人收藏家偶尔会将自己的藏品展览出来。

  在上一次富勒夫人提及来自米德尔顿的展览之后,西列斯便意识到,在他来到费希尔世界之后,他居然还未曾去过这个世界的博物馆那不是更能展示出这个世界的过去与历史吗

  因此,他立刻将这事儿安排到了他与琴多的约会日程中。

  不过他们首先还是需要去做正事。

  在拉米法大学的食堂吃过早餐之后,西列斯便与琴多一起搭乘出租马车去往了西城。寻物仪式自然要从其最后出现的地方开始找起。

  西列斯不太确定兰普森一家的住址是哪里,但是他知道那个小教堂的位置。兰普森一家想必就住在那附近。

  路上,他们也分析了一些可能性,但终究只是停留在猜测。

  抵达那座小教堂之后,西列斯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陶碗,以及侦探乔恩赠予的放大镜。他曾经在历史学会学过痕迹追踪,并且他知道仪式时间中,他能看到的那种蓝色光辉会帮他大忙。

  但是琴多却突然制止了他。

  他的目光在那个放大镜上转了转,然后说∶诺埃尔教授,我记得您前几天才跟我说过,您没有相关的时轨。所以,请问您从哪儿得到这个放大镜的

  西列斯∶

  这语气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他斟酌了一下,最后诚实地提及了乔恩曼斯菲尔德这位年轻的侦探。

  年轻的侦探。琴多语气幽幽,您嫌兼弃我年纪大了吗

  西列斯默然与琴多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把放大镜放回了口袋,并且说∶那么,你来吧。

  琴多立马眉开眼笑,他得意洋洋地说∶没错我可不能让您接触到那些来路不明的时轨。即便您觉得我幼稚或者容易吃醋,但我认为这是该有的警惕心。

  这话倒是没错。西列斯心想。侦探乔恩的身份与立场的确有些可疑。但琴多刚才那语气那言辞,可并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西列斯并不介意此事。他是说,情人间的乐趣,不是吗

  他无奈地拉扯了一下琴多的辫子。

  琴多拿出了一张血裔抄本,然后随手从上面捏起了寻这个字。西列斯其实看不太懂那上面的内容,不过琴多适时地解释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们总是在旅途中寻找着某些东西。

  西列斯想了想,说∶这倒是挺符合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琴多不禁笑了起来,他低声说∶的确如此。他顿了顿,将那个字扔到那个陶碗上,一阵灰白色的雾气偷偷在碗底氤氲出来。隔了片刻,雾气突然晃晃悠悠地升起,然后朝着某个方向慢吞吞地前进。

  如果西列斯与琴多没有跟上,那么雾气还会停下来,转着圈,然后等待他们。

  西列斯说∶这是一种十分神奇的力量,仿佛能够随着你的心意产生变化。

  似乎的确是这样。琴多思索了一下,我被教导在使用这份力量的时候,保持确定的念头希望利用这些抄本与范本中的文字去做什么我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意愿。他想。

  启示者的力量与琴多的力量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体系。但是,说到底,那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殊途同归。所以,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

  复现的力量。在启示者的力量体系中,人们似乎很少考虑到主观意愿的存在。毕竟他们只是想要复现发生在过往的、既定而明确的力量。

  假如说启示者使用力量的时候是打开已经完成并且保存好的网页,那么琴多在使用力量的时候,就仿佛是在一个搭好大体框架的网页中随意修改,并且使其呈现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如果真如同这个比喻一般,那么这两种力量使用方式,似乎已经不在一个层级了。琴多的力量更为高级一些。西列斯心想。

  他这么思索着。而琴多就在他的身旁,与他十指交握,惬意而舒适地感受着西列斯的存在。琴多可以这么安安静静的,只要西列斯在这儿。

  他们走过西城纷乱的街道与人群。这一日天气不错,不少人们都出门购买生活必需品。他们穿梭在街道、社区、集市与摊位之间,面貌上带着一种云开雨霁的轻松。

  西列斯与琴多混入其中,仿佛与这些居民们相差无几。

  隔了片刻,人群渐渐稀疏,又渐渐密集。一种与刚才的氛围截然不同的状态出现在他们的身周。人们的脚步逐渐变得匆忙,表情也逐渐变得冷漠而焦虑。一栋略微高大的陈旧建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达尔文医院。

  灰白色的雾气停在达尔文医院入口处的正前方,转了一阵,然后缓缓地消失了。

  西列斯说∶这意味着,丢失的东西就在这儿

  有点奇怪。琴多说,理论上,我们应该会被指引到确切的地点。但是,刚才这种指引方向的感觉突然在我的心中消失了,随后是一种十分混乱而迷茫的感觉。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西列斯一怔,这才意识到,他能够看见的灰白色雾气,在琴多的眼中是看不见的。琴多只是会因为那种力量而产生一种微妙的指引感。

  西列斯轻轻皱了皱眉,低声说∶就像是迷路了

  琴多抬眸望着面前的达尔文医院,隔了片刻,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戏谑地说∶或许,这家医院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西列斯对此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是上午九点多的西城。光线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在这栋略显陈旧的建筑上。那大概有四层。尽管是医院,但并非地球上专业而复杂的建筑结构。

  正相反,那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四层建筑。窗户的玻璃都显得有些肮脏,朦朦胧胧地展现出其中忙碌拥挤的画面。

  西列斯遥遥望见,一楼大厅中忙碌而拥挤的人群。一些穿着白衣的人们穿梭其中,脚步匆忙而疲惫。排队等待看病的人群已经从一楼大厅排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的达尔文医院的确十分忙碌。西列斯想。

  这种现象应该从前段时间的秋冬之交就已经开始了。等到初雪落下,这种情况自然变本加厉。人们都有些受不了当时严酷的风霜。

  但是西列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医院如此忙碌,那为什么还会开展义诊

  西列斯实际上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医院运行机制。但是,义诊理应在医院不太忙碌的时候开启,为什么偏偏在繁忙的时候面向西城居民开启了义诊

  况且,当时路易莎的说法是,像我这样寡妇可以带着孩子去看诊。也就是说,这种义诊并非面向所有人,只是针对部分人群。

  而这部分人群中,恰恰有着将不明时轨遗落在达尔文医院的麦克兰普森。

  希望是他想多了。或许,正是因为冬天将要来临,所以医院才决定在这个时候免费为居民检查吧。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前灰扑扑的、毫不精致的达尔文医院。

  琴多适时地问∶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西列斯思索了一下,最后理智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疑点最后出现在达尔文医院就足够了。我们需要再调查一下这家医院。

  麦克兰普森的死亡可能与这家医院有关此外,西列斯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诺娜诺里森的事情,是否会与这家医院有关

  另外一个让西列斯不怎么想进入医院的原因,是医院内显而易见地存在不少病患。以这个时代的防护条件、安全措施地球人不想以身涉险。

  琴多了然地点头,他便说∶那么,西列斯,我们该去贝克银行了。

  贝克银行的总行位于东城的阿瑟顿广场附近。巧的是,拉米法博物馆也在这附近。

  应该说,拉米法城许多重要建筑都在阿瑟顿广场附近,包括但不限于皇宫、历史学会、往日教会中央大教堂等等。这恐怕是拉米法城最为繁华,当然,也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当他们抵达阿瑟顿广场,西列斯便提及了发生在一个月前的格雷森事件。

  琴多恍然说∶那竟然只是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西列斯微怔,不由得说∶过去一个月的确发生了许多事。

  琴多说∶当时我才第一次见到您。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的关系在这一个月里突飞猛进。不过,我永不知足。

  西列斯的手被琴多牵着,放在琴多的口袋里。琴多说那是为了让西列斯带着凉意的手暖和起来。而此刻,他轻轻用手指在西列斯的掌心挠了挠。

  西列斯觉得痒,不由得缩了缩。

  而琴多就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将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随后,他志得意满地说∶我期待着这一天。

  西列斯∶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竟然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最后,他只能说应该能有这么一天

  应该琴多嘀咕着,我认为是必然。

  那得看是多远的未来。

  琴多震惊地说∶您能拖到多远的未来

  西列斯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这很难说。毕竟,他已经越来越习惯琴多的存在了。于是他说∶那就得看你的了。

  琴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说∶我得更努力一点还是,我得更主动一点

  西列斯∶

  ,瞧瞧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聊了点什么东西。他觉得琴多已经够主动的了

  西列斯十分果决地转移了话题∶贝克银行到了。

  二十分钟之后,西列斯在贝克银行签字并且确认了卡尔弗利教授的遗嘱内容。卡尔弗利教授一共将一百三十五本书籍交给了西列斯,其中不乏厚重而珍贵的藏书。

  此外,卡尔弗利教授还给西列斯留了一封信。

  西列斯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这封信。他感到这封信的内容很有可能会影响他此刻的心态,不如放到一个更加平和的时间段去阅读。

  他便将信件放到了口袋中。琴多在与银行的工作人员确认送书的地点∶洛厄尔街32号。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装饰典雅的贵宾室。一位大概率是经理的、穿着十分正式的燕尾服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展露出十分平和礼貌的微笑。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最后走了过去,与他交谈∶上午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诺埃尔先生。男人立刻回复。

  我听闻贝克银行保险柜业务,用以存放贵重物品,是吗西列斯问。

  他之所以问及此事,是因为阿方索卡莱尔正是将他从那个神秘的部落遗迹中带出来的钢笔,存放在贝克银行的保险柜中。

  阿方索将相关的信息告知了西列斯,并且让他决定是否要取出这支钢笔,因为阿方索短时间内不会回到拉米法城。西列斯仍旧在犹豫之中,但是他认为可以提前了解一下相关的手续。

  男人点了点头,并且说∶是的,先生,您知道的没错。如果您存放了相关物品,那么我们会每一年收取相应的保管费,并且保险柜的编号与密码。

  您可以放心,您存放在我们这儿的物品,一定是十分安全的,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

  西列斯心想,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可能会出事。

  于是他干脆问∶我有一位朋友曾经在贝克银行存放了物品。他目前不在康斯特公国,希望我为其代办。如果我想将这件物品取出来,那需要什么样的手续

  男人认真地听着,然后思索了片刻∶通常来说,我们这儿是需要本人亲自办理手续的,诺埃尔先生,这是明确的规则。

  不过,如果您能说对客户的身份、保险柜的编号与密码、当初登记时候保险柜内确切的物品名称与形容,同时一些材料证明您与那位客户相识,并且签署一份免责协议

  那么,我们也可以为您开启保险柜。

  西列斯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这也算是多方证实他的代办人身份。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这家银行的保险柜业务,在本质上并没有安全到极致。

  这大概是因为他以地球的眼光来审视这件事情了。

  另外一边,琴多与工作人员聊完了,就走了过来。他问∶您打算开启保险柜吗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或许还是应该开启。起码打开看看。他便转而朝向那位经理,如果我只是打开看看,并不打算带走,那么还需要这么多麻烦的手续吗

  经理怔了怔,然后犹豫着说∶也不是不行他补充了一句,是因为我知道您是卡尔弗利教授的遗产继承人,所以我才这么说。

  您可能不知道,这家银行本身就与卡尔弗利教授有一些关系,因此可以为您行个方便。您可以不用那些材料。

  不过,您还是得说出那位客户的名字、保险柜的编号和密码,以及对于保险柜内物品的了解。

  西列斯了然地点了点头,说∶这没问题。

  不久,他们便抵达了地下保险库的入口,西列斯了相关的信息,于是那男人便带着西列斯与琴多走了进去。两个身强力壮的保漂跟在他们的身后。

  进入最终的保险库位置需要经过不少铁门,并且西列斯注意到,这里大概率使用了类似于历史学会门后空间内,各个房间门把手的那种保密机制,除非受到认可的工作人员,其他人是无法进入的。

  几分钟之后,他们抵达了一个位于昏暗灯光照耀之下的保险柜。那放置在一个柜子上,整体显得较为小巧。锁是十分古老而严密的密码锁,需要按照确定的顺序拨动相应的数字与字母。

  西列斯说出了密码,密码是伊舍伍德391。

  随后,保险柜被打开了。

  里人十分礼貌地垂下眼睛,没有看向保险板内的情况,只是注意着西列斯的动作。而他应该庆幸这一点。

  保险柜里只放着一支孤零零的钢笔,看起来十分平凡普通,金夹、黑色笔身,横置。但是此刻,西列斯佩戴着阿卡玛拉的眼镜架。

  从镜架的视角来看,那钢笔就显得完全不一样了。那仿佛是钢灰色不,近平漆黑的雾气凝结而成的一支笔。尽管仍旧可以看出钢笔的模样,但是其上却缓缓漂浮着那种黑色的雾气。

  在西列斯看到这支钢笔的第一时间,他的脑中便传来了骰子的转动声。他保持着镇定,但是直接将好奇凑过来想看保险柜内情况的琴多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需要进行一次意志判定。

  意志∶93294,成功。

  没想到吧你的谨慎为你赢得了生机,这得鼓个掌庆祝一下。不过,除开庆贺之外,还有更多的谜团等待着你。你首先应该思索一个问题∶其他那些见过这支钢笔的人,他们会怎么样

  西列斯心想,他出门的时候佩戴沉静的心的胸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是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以防万一的举动居然真的就防到了。

  首先涌现在西列斯大脑中的问题,自然就是如同骰子所说的那样∶其他见到这支钢笔的人。

  西列斯一边思索着,一边将保险柜的门关上了。这让他感到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的意志判定成功了,不过这显然受到了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方面,他这一次判定成功对应的数值非常高,几乎可以与此前在深海梦境中遭遇的那一次危险媲美。这一点,加上刚才所见的钢笔的模样,都可以证明,这是与神明直接发生关联的物品。

  但是另外一方面,西列斯是在戴着阿卡玛拉的眼镜架的情况下遭遇的危险。他直面了真相,但普通人可能根本不会意识到危险所在。

  正如他一直想的那样,力量既是祝福也是诅咒。了解到足够的真相,也意味着踏足了足够的危险。

  阿方索必然曾经见到过这支钢笔,他甚至将其随身携带过。但是,从阿方索平日里的表现来看,他的精神状态未必有这么恶劣。

  这大概率是因为他并不了解这支钢笔的真相。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已经疯狂而不自知。西列斯心想。

  可能性有不少,但是除了真的用旧神的阴影这个仪式去测量阿方索的精神污染程度,否则的话,西列斯也不可能晓其情况。

  阿方索如此,其他可能接触到这支钢笔的人呢那位探险者艾伯特米尔恩以及银行的工作人员

  西列斯心中疑虑丛生。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那支钢笔的特性也让西列斯若有所思起来。

  那仿佛是黑色雾气凝结而成的钢笔。而按照西列斯对于这些雾气的认知来说,那理应是旧神的力量的某种表现形式。

  换言之,那等同于旧神力量的化身。

  通过神的乐园。西列斯想。

  这支钢笔来自贝兰神庙的阴影。十年之前,当阿方索和伊曼纽尔一行人进入心型峡谷,贝兰神庙必定就漂浮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可能没能察觉到这一点。阿方索和伊景纽尔可能幸运地没有抬头,或者触发其他的死亡条件,因此得以成功逃脱。

  总之,他们在那一刻步入了神的乐园的笼罩范围。

  阴影。他们踏入了贝兰神庙的阴影。

  就如同阿卡玛拉的力量范畴是梦境一样。

  做梦的人类可能会不经意间靠近深海梦境西列斯并不知道阿卡玛拉的乐园的真正名字是什么而踏入阴影的人类,可能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踏入贝兰神庙。

  在这个时刻,能否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关键。就算能意识到,也不一定代表着能逃脱而如果没意识到,那说不定反而莫名其妙就逃离了。

  所以这支钢笔,恰恰可以类比为西列斯在深海梦境中,给予男孩埃米尔的那个魔方。

  在这一刻,西列斯的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懊恼。

  当他在梦境中给出那个魔方的时候,他只是想要安慰那个沮丧的男孩。他没有想到,那个魔方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从一个较为引人忧虑的角度来说,他当时的做法,是不是就让阿卡玛拉的力量重见天日了

  怪不得深海梦境中,那个高大玩偶身上的丝线都绷断了一根。

  想了片刻,西列斯便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懊恼悔恨都已经来不及了。尽管阿卡玛拉的力量似乎较为无害,但那毕竟也是一位旧神。

  可以的话,他或许应该将那个魔方收回。他这么想着。

  您怎么了琴多从他的身侧探头过来,保险柜已经关上了。

  西列斯回过神,然后拉住了琴多。他对站在一旁的经理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经理点了点头。他确认了一下保险柜确实已经关上了,便与他们一同离开了地下保险库。

  很快,西列斯与琴多便离开了贝克银行。他们在阿瑟顿广场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太阳越升越高,令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夏天。

  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人甚至脱下了外套。

  西列斯大体讲解了一下他见到的那副场面。琴多看起来并没有疑惑西列斯为什么能瞧见那种奇怪的雾气,或许他以为那是阿卡玛拉的眼镜架的功劳。

  应该说,是西列斯本身的某种特质他怀疑是骰子与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两者结合的效果。

  琴多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意味着,见过那支钢笔的人都成了隐患

  或许是。西列斯这么说,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了解其本质,那么他们受到的污染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琴多摇了摇头,他反而显得不怎么乐观。他说∶诺埃尔教授,您可能会比较乐观,但我可不是这样的。我认为,那会成为某种经久不衰的隐患。

  西列斯微怔。

  您的朋友阿方索卡莱尔。琴多的声音稍微变轻了一点,我不知道您是否会因为我这话生气但是,他是唯个活着走出科伦娜峡谷的人。

  的确。西列斯心想。

  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为什么阿方索能够做到活着走出心型峡谷

  在那群幕后黑手前往黑尔斯之家前,他们甚至随手杀死了卡贝尔教授与默文助教。他们完全可以不必要这么做,但是他们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未必能够生还,因此才决定在最后一刻清理地盘。

  那么,为什么阿方索被放过了

  西列斯相信阿方索的立场,他不认为这位民俗学者可能成为旧神追随者。阿方索甚至对胡德多卡是深恶痛绝的。

  此外,西列斯也相信,事到如今,阿方索不至于再隐瞒什么信息。他都已经将这支钢笔的相关消息明确地告诉了西列斯。

  或许阿方索是因为个人实力超群,因此才得以活下来。可是,他显然是在那群幕后黑手离开之后,才得以离开心型峡谷。

  又是顺序问题。旧神追随者先走,阿方索后走。难道前者并未发现后者阿方索自己也是如此猜测的。

  这当然不是不可能,但是

  西列斯突然叹了一口气,说∶琴多,我感到困扰了。

  琴多证了一下。

  原本我认为发生在黑尔斯之家的事情已经了结了。西列斯低声说,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

  会是那些幕后黑手故意放过了阿方索吗

  手下留情

  以他们斩草除根,最后关头也要把可能的背叛者留在那儿等死,并且杀掉卡贝尔教授与默文助教的做法来看,西列斯不怎么相信他们会拥有这种怜悯之心。

  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发现了阿方索,但是却没有杀掉他,那就必定有着对应的理由。

  不知不觉中,西列斯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直到些许的凉意碰了碰他的眉眼。是琴多的手指。西列斯猝然抬眸望向他,撞见那双漂亮而隐含忧虑的翠绿色眼睛。

  您别想那么多了。琴多近乎轻柔地说,即便这世界需要您的拯救,也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我真害怕您把自己累坏了,您该让自己放松一点。

  西列斯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隔了片刻,他突然笑了一声∶很凉。

  么

  你的手。是不是该将外套穿起来西列斯说,他抬手将琴多的手握住,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的手指,但是谢谢你,琴多。我很感谢。

  并不是没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就当他偏心吧。琴多是不一样的。他硬生生挤进了他的生命里,在他的生活中强硬地占据了一个位置。

  尽管是西列斯自己把他放进来的,但是,琴多终究是琴多。

  虽然我觉得您没必要为这事儿道谢,但是琴多这么说,然后耸耸肩,好吧,不用谢。我的荣幸。

  琴多这么一说,西列斯也不乐意用这些解不开的谜题折磨自己的大脑。他们吃了饭,然后直奔附近的博物馆。

  这是一栋两层建筑,带着一种非常细致考究的意味。里面很安静,木地板的颜色显得十分有时代底蕴。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其中沉默地浏览。

  拉米法博物馆是公立的,并且免费对外开放,不过在进入的时候必须要登记身份姓名等等。西列斯自然登记了拉米法大学教授的职务,而琴多则以他的助教的身份同样列入了登记名单中。

  西列斯能感觉到,工作人员因为他的教授身份而明显流露出一种尊敬的意味。

  那位负责登记的年轻男士甚至十分殷勤地解释了一句∶二楼的部分展馆因为不久之后的异国艺术展而暂且关闭了。不过,您要是对异国的文化感兴趣,那可以过段时间再来。

  西列斯不禁好奇地问∶是什么国家

  米米德什么。抱歉,我没记清楚那个名字。男人有点歉意地说,据说是一个靠海的国家。

  琴多在一旁突然说∶米德尔顿

  男人轻轻惊呼了一声,然后连忙点头∶没错,先生,您说的没错。就是那个国家。

  琴多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西列斯。他那副表情大概是在说,我们可以走了,不过,我等会儿可以跟您说说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西列斯感到自己已经非常了解琴多了。

  他们登记好身份,随后就走入了展馆。这栋建筑大概原先是某位贵族的宅邸,现在则被改造成了博物馆。每个展馆都是以原本房间的布局为基础,其中还放置了不少原模原样的家具。

  尽管博物馆整体都十分安静,但是偶然还是有人会轻声交谈两句,因此,琴多也就轻声与西列斯交流起来。

  您知道米德尔顿吗他问。

  西列斯说∶只是曾经听人聊起过,十分简单的介绍。我大概知道那个国家靠海,民风尚武,似乎崇拜战士与海盗之神阿莫伊斯。

  此外,他想,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那神秘的母亲,似乎就来自米德尔顿。不过他从未向切斯特医生求证过这种说法。

  琴多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曾经去过米德尔顿。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得知这一点,他饶有兴致地问∶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应该怎么跟您形容琴多难得露出这种犹豫的表情与语气,那与康斯特公国不太一样。

  西列斯一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费希尔世界的文明曾经发生过断层与倒退。

  在萨丁帝国相关的档案资料中,他曾经看到过飞机相关的描述。但是在康斯特公国,马匹仍旧是大家出行的首要选择。

  彼时他得知这一点的时候,还考虑过,这个世界存在着迷雾的阻隔,那么,是否不同国家与地区之间的发展水平截然不同

  琴多的表现似乎印证了西列斯的猜想。

  他不禁说∶我曾经阅读过萨丁帝国的相关资料,米德尔顿是比康斯特更为发达,还是更为落后别吞吞吐吐的。

  琴多突然带着一种颇为微妙的表情瞧了西列斯一眼,然后他轻轻咳了一声,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更为落后。

  西列斯仿佛没有意识到琴多那停顿的片刻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琴多继续说下去。

  琴多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说∶那是个半岛国家,以捕鱼为业。要我说,那里的氛围更为他琢磨了一下,然后用了这样一个词,守旧。

  西列斯若有所思起来,他说∶既然他们仍旧在雾中纪的时候信奉阿莫伊斯,那么这种氛围也不是不能理解。

  琴多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说∶不过,他们的确十分尚武应该说,米德尔顿的人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带着一种天性中的强烈攻击性,十分积极进取,同时也相当排斥外地人。

  那听起来的确和康斯特不太一样。西列斯说,那边的经济水平和技术发展呢

  落后一些。琴多说,航海技术倒是不错,但是他们的城市与城市之间还没通火车,如果想去往他们的首都,那就只能骑马或者坐马车,坐船也是一种选择。那可以说是有些漫长的旅途。

  西列斯恍然,大致明白了过来。

  他们此刻走进了一间挂满了画作的房间。其中一幅画作正巧画着火车。按照其下方简短的说明来看,这幅画作描绘的是拉米法城第一次通火车的画面。

  画家名字是西列斯并未听说过的。

  他们在这幅画作面前站定。西列斯不禁说∶我仍旧认为,火车是十分不错的发明。

  琴多赞同地点点头∶那让长途旅行变得很方便。当然,我觉得现在的速度还是有些慢,舒适度也不够。但迟早有一天,这种交通工具能发展起来。

  是啊。西列斯喃喃说,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两位,你们是这么认为的吗一个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在他们的耳边。西列斯与琴多转身望过去,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目光炯炯的老人。

  他的表情和语气温和,但是也带着一种笃定与不容违抗的意思。

  我并不认为这种呜呜叫的火车会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他说,世界的未来应该掌握在每个人切实握在手中的力量来决定,而不是这种外在的机械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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