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误打误撞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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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误打误撞

  西列斯目光沉沉地望着面前这座坍圮了一半的石碑。

  如果是完整的大小,那么这座石碑大概有齐人高;但是此刻早已经断裂风化,只剩下部分文字仍旧清晰,仿佛暗示了这世界曾经在阴影纪与沉默纪遭逢的厄运。

  这里是福利瓯海中部未曾探索的区域。在这里,迷雾消散了一部分,但未曾完全消散。在被迷雾笼罩的千百年里,人们不可能想象到,这片区域里留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与旧闻。

  风声凛冽。不远处就飘荡着一片灰黑色的迷雾,将天际都渲染成可怕而癜狂的模样。海水反而显得澄澈透亮。在这一刻,世界仿佛颠覆,天地仿佛倒转。

  “父亲”。

  西列斯的大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比如,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骰子会将那十三位旧神的关系,类比为“兄弟姐妹”。尽管神明的关系与人类截然不同,但是这显然暗示了旧神也仿佛拥有“长辈”。

  再比如,旧神血裔的存在。事实上,旧神们几乎都拥有代行者。代行者是神明的使者,同样也是庇佑者中最高的阶层。人们认为代行者可以借用,甚至于直接使用旧神的力量。

  代行者与旧神血裔,其区别在于身份,而非力量的本质。既然如此,旧神为什么非得要创造出“血裔”这个身份呢这种做法似乎有着更为源远流长的某种过往痕迹。

  就如同骰子的说法一样,因为旧神本身也是“神明血裔”,所以他们才能够自然而然地创造出自己的“血裔”。曾有神如此做,于是后来的神如此模仿。

  又比如,在流浪诗人奥尔德思格什文曾经与格雷福斯达罗克里莫的谈话录中,这位李加迪亚的忠实信徒的后代,有意无意地提及了一个概念。

  他说,“世界更偏爱某些神。”

  “偏爱”,这是一个相当人性化的说法。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起来。

  所以,这位从未在任何传闻中出现过的“神的父亲”,究竟是谁

  西列斯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听闻过的种种传言,包括那些正经的历史书上的记载,也包括詹考尔德的阴影下的神明与信徒。不管是哪一本,都没对这位神明有过任何描述,甚至于暗示。

  一个令他在此刻感到困惑的问题是,骰子曾经说过,李加迪亚与阿卡玛拉就是在世界之初相伴而生的神明,他们已经足够古老。

  但是,他们也仍旧被归类于那十三位旧神。“旧神”这个称呼是足够特殊的,只是指向那十三位最为知名的神明。

  换言之,既然这座石碑上提及了贴米亚法的“父亲”,而贴米亚法同样是李加迪亚和阿卡玛拉的“兄弟姐妹”的一员,那么这所谓的“父亲”就同样也是李加迪亚和阿卡玛拉的父亲。

  所以,费希尔世界存在着比这两位古老的神明更加古老的神。

  古老的父神;接着是真实与虚幻;接着是生与死、星与山、梦与海;接着是其他的神明。这恐怕就是神明诞生的四个阶段。

  在第三阶段,李加迪亚与阿卡玛拉的力量就已经被拆分了。他们是自愿被拆分,还是被迫这件事情与那位古老的父神有关吗

  这位父神,是费希尔世界本身吗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西列斯的大脑中的时候,他甚至恍惚感到自己站立着的土地也仿佛灵活地蠕动了一下。

  活着的世界他感到些许的寒意。

  您怎么了琴多迟疑地询问着,他注意到西列斯号人偶化身成为的西列斯,表情有些过于严肃了。

  琴多望了望那座石碑,又望了望西列斯,感到困惑与不安。

  西列斯回过神,摇了摇头。人偶没法说话,所以他只是伸手握住了琴多的无名指。在他们无声的对话中,握住无名指总是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随后,他握住了琴多的中指,意思是他回头再跟琴多说明。接着,他就握住了琴多的手。

  琴多意识到西列斯没法在现在这个时候谈论他发现的事情。这件事情显然与那座石碑有关。琴多略微好奇地瞥了一眼石碑,然后就将话题转向了自己的发现。

  他说“我明白了。我来说说这座孤岛的情况吧。这座孤岛上的建筑已经彻底废弃了,至少过去几百年没有人在这儿生活过。

  “岛上的主要建筑是石头建成的矮屋子,此外就是孤岛中央区域的祭坛或许应该这么形容。这里有火烧过的痕迹,可能是有人曾经在这儿焚烧东西,用以献祭,我猜测。

  “但是献祭的对象并不明确”

  西列斯在琴多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贴米亚法”琴多略微有些意外,“所以他们的献祭对象信仰对象,是贴米亚法。这么说,贴米亚法与福利瓯海还真是有着分不开的关联。”

  从鲸鱼的传说、到格奇岛、到孤鸟的献祭,贴米亚法的信徒总是与海洋、与福利瓯海,有着一定的关联。

  西列斯同意地点了点头。他又望向那座石碑。

  整体来说,石碑上的文字是在赞颂贴米亚法赐予信徒的丰盛宴会,关于贴米亚法吞食兄弟的肉、父亲的骨的事情,也是以一种敬畏、恐惧而仰慕的情绪复述出来的。

  结合这座孤岛的空旷、荒废,西列斯猜测可能是在沉默纪早期的时候,贴米亚法的信徒刻下了这座石碑,将一些信息记录下来。

  之后因为种种原因,贴米亚法也陨落了,于是他的信徒可能也消亡于孤岛。

  不管怎么说,这座孤岛,尤其是这座石碑,恐怕不应该继续毫无保留地袒露在这儿。

  过去漫长的时间里,这座孤岛没被发现,是因为迷雾曾经笼罩了这里;但是如今,迷雾也已经逐渐消散,迟早有一天,人们会发现这里。

  真要这样,那说不定会凭空造出好几个危险的旧神追随者。

  所以,尽管这是显而易见的文物,说不定能让考古学家发疯一样地追捧可能是真的发疯但是,他们还是得毁掉这东西。

  西列斯又在琴多的掌心里简短地写下了几个字。

  我知道了,把这些东西都毁掉。琴多低声说,不过,您什么时候能告诉我,这座石碑上记录的事情您刚刚的表情十分严肃。”

  一些意料之外的发现。西列斯在心中说。

  他没有回答琴多的问题,而是变回了人偶的模样,然后跳到了琴多的肩膀上。

  好的,卖关子的小说家。琴多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琴多谨慎地使用了神明范本上的文字,将这座即将风化的石碑彻底毁掉,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从刚刚西列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上面记录的东西恐怕十分可怕。

  我们说不定能在这些孤岛上发现更多。琴多说。

  西列斯想了片刻,却让人偶伸手抱住琴多的小拇指晃了晃。

  琴多有点意外,他琢磨了片刻,便说∶“因为那些旧神追随者的确,他们现在消失不见,但在过去很多的信息中,他们始终生活在这些孤岛上。他们可能已经有了不少的发现。

  不知道他们是否踏足过刚刚那座孤岛。而且,不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儿。

  琴多这一次已经尽可能将所有的孤岛都转了一遍,但是孤鸟上原住民比他们想象中少得多,而且那些原住民看起来也并非疯狂的旧神追随者。

  因此,琴多开始怀疑,那些孤岛上的旧神追随者,是否有可能是已经离开了。

  他琢磨了片刻,便说∶“或许有必要查一查最近一段时间米德尔顿的人口流动。”

  而普拉亚家族恰巧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人偶也点了点头,赞同着琴多的想法。

  琴多这边继续完善海图的旅程,西列斯的意识也就返回本体所在的火车上。当他回过神,时间正是这一天的下午,火车仍旧一如既往地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之上。

  他已经离福利瓯海越来越远。火车上照旧人声鼎沸、烟尘弥散。人们沿着既定的道路前行着,没法想象,在他们已经抛之脑后的过去之中,究竟发生了怎样骇人听闻的往事。

  连西列斯也压根没有想到。

  他想了片刻,便不由得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一份文档。

  这也是之前人偶帮忙从拉米法城那边拿过来的。此刻,小小的三号人偶正坐在床尾,一脸严肃地盯着车厢的门,好像正监视着门口的情况。

  这其实是西列斯为了锻炼自己一心二用的能力,才特地将三号人偶摆在那儿。他通常一边一边会同时关注着三号人偶那边的视野。

  他正慢慢习惯这种感觉。当然,如果算上一号人偶那边,一心三用的话,那他可能就完全忙不过来了。但只是一边坐在这儿阅读资料,一边让自己使用三号人偶的视野,那还算能接受。

  他这一次取出的这份档案,是之前侦探乔恩特地交给他的,也就是关于拉米法城内那些来自异国的家族们。现在他没心思处理拉米法大学的工作,因此便决定看看这份档案。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陆陆续续阅读着这份资料,一个一个家族查看着。

  这份资料涉及到的家族比他想象中多得多,不过考虑到拉米法城也是一座大城市,这个数量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里大概一共有二十几个家族,也包括了达罗家族和格雷福斯家族,尽管这两个家族如今都已经失去了未来。

  一个非常令西列斯感到惊讶的事情是,这些家族中大概有一半左右,都与艺术领域有着分不开的关联。

  绘画、雕塑、音乐、戏剧、展馆等等,这些都是他们有所涉及的行业。

  西列斯这边,他知道富勒夫人家族的生意似乎也与艺术有关,不过那主要是关于收藏品市场的。他怀疑富勒夫人的生意与这份名单上的家族都有所交集。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他可以问它勒夫人。

  在阅读中,西列斯也注意到了凯兰家的踪迹。一个多世纪以前,凯兰家那位知名的女演员,就是与这份资料中提及的克米特家族合作的。

  克米特家族似乎是拉米法城内知名的戏剧投资者。西列斯与琴多曾经去看过的不少戏剧,以及听闻过的一些剧团,如果细究起来,其实都拥有克米特家族的投资。

  这个家族来自堪萨斯,是上个世纪才来到康斯特公国。似乎是因为在堪萨斯的生意失败,所以才想要到康斯特公国寻找新的商机。他们选中了戏剧这一行。

  尽管他们似乎没赚到什么大钱,但是在城内也颇有一些知名度,并且因此和康斯特公国内部的一些老牌贵族、商人等等有了些交情。

  西列斯格外留心了一下这个克米特家族,毕竟,他之后也会将加兰小姐的故事搬上舞台,指不定就会与这个家族有所交集。

  他花费了小半个下午的时间,将这份资料彻底读完了。

  当他读完的时候,他也不免惊叹于侦探乔恩收集信息的全面性。

  不知道乔恩花费了多久才整理出这份资料。关于这些家族的历史与现状,乔恩进行了相当完整细致的梳理,并且将这些家族与彼此密密交织的关联都囊括其中。

  西列斯不能说这些家族都是旧神追随者,又或者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阴影的信徒,但是,这些家族的确有着各自的可疑之处。

  比如贝克莱家族。这个家族是西列斯除却克米特家族之外,第二个留心关注的家族。

  这个家族与达罗家族差不多,是在沉默纪与雾中纪之交的时候来到康斯特公国,并且因为当时的那一次战争而得到了大公的赏识。

  换言之,贝克莱家族其实是与达罗家族一同被封为贵族的。

  不过,比起达罗家族之后的惨淡经营,贝克莱家族就显得相当如鱼得水。贝克莱家族是城内许多艺术馆、美术馆的幕后投资者,同时也与康斯特公国不少高层保持着密切的往来。

  西列斯之所以如此关注这个家族,归根结底是因为,在去年十二月份他与琴多、学生们一起去过的那一次米德尔顿艺术展,就是由这个家族牵头举办的。

  这事儿他此前从未听闻,却意外在乔恩的这份资料上发现了。

  明面上,贝克莱家族进行这一次的艺术展,是为了迎合康斯特大公提出的枯萎荒原开发计划,为了进一步加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经济与文化交流。

  但是,从乔恩调查到的信息来看,贝克莱家族似乎本身就来自北面。他们对于自己的过去始终语焉不详,但似乎对于米德尔顿有着相当的见地。

  至少在那一次艺术展举办的时候,贝克莱家族表现出了令人惊异的,对于米德尔顿的熟悉毕竟,如果是不熟悉米德尔顿的人,那么可能连展示什么、与哪位艺术家合作等等都难以确认。

  但是,贝克莱家族却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解决完了这一切的问题,并且成功举办了这一次艺术展。

  就算枯萎荒原开发计划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风声传出,贝克莱家族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这事儿,但是其展现出来的效率还是相当令人惊异,就仿佛贝克莱家族始终与米德尔顿有着联系一样。

  这一点令西列斯感到在意。他将这事儿记在笔记本上。

  随后,他望向窗外的落日,轻微舒了一口气。

  这是7月18日。琴多那边也已经完成了一天的探索,回到船上休息。他第二天将会前往一片新的区域。福利瓯海的地图已经越来越完善。

  而西列斯这边,他明天上午就将抵达无烬之地高尔斯沃的一座城市,然后将从那儿前往阿方索所在的驿站。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明天傍晚时分就能抵达。

  那是位于堪萨斯西面的一个小驿站。这种驿站在枯萎荒原数不胜数,往往是由一两个小家族运营的,可能过去一两百年都始终驻扎在这里。

  最初,这里或许只是一间小旅馆,为迷途的旅客住宿和热水,就如同今年春假西列斯一行人前往米德尔顿,却意外因为大雪受困的时候,遇到的那间旅舍“门肯之家”一样。

  如果旅馆的服务不错,那么慢慢地,有口皆碑,无烬之地的探险者就会纷纷来到这里留宿,于是,这里就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驿站。

  如同黑尔斯之家那样的大驿站终究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如同这个驿站一样零星分布在格拉斯通的小型建筑群。

  这样的小驿站一般会存在旅馆、马车行、酒馆等等功能性建筑。酒馆通常是最热闹的,但马车行也可以在这儿租赁马匹可能是最不可或缺的。

  7月19日傍晚,如同西列斯想象的那样,他如期抵达了这个名为梅恩的驿站。

  这里最中心的一栋建筑名为梅恩旅舍,这个驿站也正是在这个旅馆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时至今日,人们已经用这个旅舍的名字来称呼整个驿站。

  那些酒馆、马车行、餐厅等等,如果不记得具体的名字,那么人们也会直接将其称呼为梅恩的酒馆、梅恩的马车行等等。

  西列斯从马车上下来他还是不会骑马,主要是没时间去学,好在随着枯萎荒原开发计划的计划,康斯特与堪萨斯周围的无烬之地区域变得安全了许多,马车也逐渐流行了起来。

  当然,这并不影响一些探险者注意到这辆马车时候的古怪表情。他们大概觉得西列斯是个不了解无烬之地的弱者。

  西列斯对这些视线视若无睹,他付了钱,然后与马夫告别,接着就走进了梅恩驿站。

  傍晚时刮起了大风,风沙漫天。这不是一个好天气,所以人们也纷走进了建筑里。

  当初阿方索的那封信上,他留的地址就只是梅恩驿站,因此西列斯现在只能先去酒馆里碰碰运气。在酒馆,他没能找到阿方索,不过他也顺便在这儿吃了顿晚餐。

  酒馆里人声鼎沸、光线昏暗,酒精与烟草的味道弥漫。这是间小小的酒馆,探险者们与普通的商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同伴聊着天,或者只是苦闷地喝着酒。

  西列斯独自坐在靠角落的一个位置。这是双人座,他一个人占着也没什么问题。他安静地、若有所思地旁听着最近在无烬之地的一些新闻。

  那些新闻都很符合无烬之地的风格,无非也就是某位探险者发现了什么东西,哪些冒险团又产生了冲突,哪个驿站出现了古怪的传闻,以及那些修建铁路的事情。

  他们也提及了“复现自我”这个仪式,并且十分新奇地比较着彼此仪式的效果。当然了,他们也同样提及了诺埃尔纸牌,提及一些小规模的比赛,甚至于酒馆里就有人正玩着纸牌。

  当然了,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仪式与这纸牌的创造者,此刻就坐在酒馆里。

  西列斯还又一次听闻了奥古斯塔斯邓巴的传闻。意外又或者巧合的是,邓巴的头与无头尸体,就是在梅恩驿站外头发现的。人们在提及一些探险者的时候,也顺便提及了邓巴。

  西列斯默不作声地旁听着,他并不感到意外,命运的巧合总是发生在他的身边。在拉米法城的时候,他甚至差一点因为这事儿而迷失了对于自我的认知。

  如今他将自己的认知定格为人类,但那并不代表着命运的巧合不再发生。应该说,事情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明确起来。他能意识到,命运的力量影响着每一个人。

  或许这种说法也有些出格。他走神去想。但是,他认为,或许这种普遍性才是神明的力量的本质。

  与每个人都概念相关。这才是神明。

  他正想着,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一个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西列斯下意识抬眸望去,然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说∶“阿方索。好久不见。”

  坐到他对面的正是他的老朋友,阿方索卡莱尔。如今他看起来与之前分别的时候差不多,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憔悴与老练。不过当他望见西列斯的时候,他也同样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

  “好久不见,教授。”他笑着说。

  酒馆里的其他人似乎因为阿方索的出现而安静了一瞬间。

  阿方索看了看西列斯,然后又奇怪地问∶“只是您一个人过来”

  “琴多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西列斯解释说,“他还在北面,我就先过来了。”

  “哦,听起来有点危险。”阿方索说,“不过,最近无烬之地还算太平。这个夏天一直都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五月份的事情未能成功,于是那些旧神追随者也没心情做什么了。西列斯心中这么想着。

  不过他没在这个时候与阿方索说这事儿。他转而说“吃点什么”

  阿方索点了点头,随便点了些食物,他还顺口向西列斯推荐了这家酒馆的某些餐点,对这儿相当了解。他们叙了会儿旧,当然,主要是西列斯提及自己过去一段时间在拉米法城的生活。

  阿方索也提及了自己过去的经历,不过不是很详细。他只是说他过去一段时间一直待在梅恩驿站这儿,休养生息,同时寻找着可能的同伴。

  他暂时没说自己打算去哪儿。

  西列斯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追问,他思索了一阵,然后说“我们似乎已经大半年没见了。”

  “是啊。”阿方索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当我离开黑尔斯之家的时候,我以为我隔上两三个月就能返回拉米法城。但是,事情的发展实在超乎我的预期。”

  西列斯同样这么觉得。他想到自己过去这大半年里的经历,感到一阵恍然。

  他们在酒馆里普通地叙旧,等吃完晚餐,就离开了酒馆。等他们离开,酒馆里就爆发出一阵声响。西列斯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咳,教授,我得跟您解释一下。”阿方索略微尴尬地说,“我在无烬之地还稍微有那么一些名声。”

  “稍微”西列斯怀疑地说。

  他突然想起来,阿方索曾经发现的那个部落遗迹的事情,让这位民俗学家拥有了十分响亮的名号,尽管没人知道那个部落遗迹的真相是什么。

  “比稍微多那么一点儿”阿方索说,“您知道,黑尔斯之家的事情也在无烬之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西列斯点了点头。随后,他与他的老朋友都忍不住想到了发生在黑尔斯之家的事情。

  阿方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些事情,我恐怕得跟您讲讲。”

  “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告诉你,阿方索。”西列斯说,“或许比你想象中更加疯狂一些的事情。”

  阿方索怔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半个小时之后,在旅馆中,听闻西列斯讲述了过去一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阿方索,彻底陷入了惊诧之中。

  西列斯没有完全透底,比如幽灵先生的存在、“阴影”的存在,他就暂时没有说。不过,光是发生在拉米法城、福利瓯海这两个地方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令阿方索吃惊。

  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些事情很有可能是与他曾经去过的那个迷雾中的绿洲有关。

  他便也讲述了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

  西列斯仍旧认真听着。他的确已经从赫尔曼格罗夫那儿听闻过许多信息,但是阿方索这边知道的信息可能又与赫尔曼知道的不同,他们毕竟是在迷雾中偶遇的。

  阿方索的讲述是从他前往堪萨斯,让伊曼纽尔的尸骨入土为安开始的。

  当时还一切正常。阿方索说,事情是从我打算离开堪萨斯的时候出现变化的。当时是十二月。时间过去得太久,我有些记不清了。”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想,去年十二月那的确是一个相当遥远的过去。

  当时他还在调查乔纳森布莱恩特的阴谋,甚至完全无法想象布鲁尔达罗的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打算坐火车返回拉米法城,但是刚巧,那一天的火车票卖完了。如果我能在那一天登上火车,或者决定使用其他的办法返回康斯特,那么说不定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

  “但是,那天我听说车票卖完了,就决定在堪萨斯多待一天。反正也不急于那一时,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阿方索的话语不禁停顿了一下。

  “但是,我错了。那一天的停滞,刚好让某些人追上了我。”

  西列斯不由得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疑惑,他问∶“你是说,从你离开黑尔斯之家,就一直有人在跟踪你”

  “有这种可能。”阿方索说,“也可能是在我离开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跟上。总之,他们跟踪着我。但是在那之前,我的行程一直相当紧凑。

  “前往堪萨斯、找到伊曼纽尔的故乡、让他入土为安、然后决定返回拉米法城十分连贯。只是在决定返回拉米法城的那一天,我停留了一个夜晚。”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没什么,教授。”阿方索反过来安慰他,让他不用担心,“我现在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那群人”

  他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应该说,在无烬之地呆久了,那个在拉米法城中显得人畜无害、友善低调的民俗学者,也慢慢展示出探险者的习性。

  西列斯对此不以为怪。

  “他们恐怕是死光了。”阿方索低声说。

  “在你刚刚提及的迷雾中”

  “是的。他们追踪着我,而我也只能逃命。我十分确定,他们想要杀了我,他们动手的时候十分狠辣。但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我慌不择路,最终进入了迷雾。

  当时我的心情是相当绝望的。因为我知道,进入迷雾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

  西列斯无言地拍了拍阿方索的肩膀。

  “事情已经过去了,教授。谢谢您的安慰。在我进入迷雾之后,我感到我仿佛是在悬崖中坠落,但是,我却在迷雾中发现了一处绿洲。

  那儿没有被迷雾笼罩,生活甚至称得上平静。您能想象那种画面吗迷雾中的绿洲周围是黑漆漆的雾气,中间却如此祥和,十分不可思议。

  “我几乎以为我出现了幻觉。但是,当我来到那个绿洲的时候,那群人反而消失了,他们没有继续追上来。

  西列斯便说“他们的目的是让你进入这个绿洲吗”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猜测,不过结合刚刚阿方索的说法,西列斯认为自己的这个猜测有些问题。

  那些人,他们究竟是要杀死阿方索,还是要将阿方索赶到某个地方

  “不,我认为并非如此。”阿方索也否认了这个猜测,他又说,“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追杀我、我进入绿洲、我最终逃脱、他们反而死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感到恍惚。迷雾中的绿洲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吗他们是真的想要杀死我,还是想要将我赶进迷雾里、绿洲里这一切都令我感到困惑。

  “直到我收到您那封信的时候,又或者说,我想到我应该给您写一封信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西列斯好奇于阿方索所提及的问题关键,他问∶“是什么”

  阿方索原本与西列斯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聊着天,但是此刻,面对这个问题,他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无烬之地。”阿方索低声说。

  西列斯静地等待着。他注意到,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显然也因为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而变得有些阴郁,他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如此前。

  隔了片刻,阿方索说“我需要让您首先意识到一件事情。”他转过身,目光相当严肃地望着西列斯,“我们能够离开迷雾,是因为您发明的仪式。

  “换言之,如果没有这个仪式,那么我们在那时候是必死无疑的。这个仪式的确相当厉害。

  “但是,在这个仪式出现之前,没有人会主动前往迷雾。您能明白吗那是禁区,那是死亡地带,没人乐意踏足其中,除非是主动送死或者乐意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那与死亡也无异。”

  西列斯怔了一下,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实际上,你进入迷雾这件事情,反而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以为你在主动寻死。”

  “复现自我”的仪式。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当阿方索进入迷雾的时候,时间是去年的十二月份。那个时候人们还不怎么了解复现自我这个仪式。没人能想到,进入迷雾的人,最终竟然还能出来。

  我认为就是这样。阿方索说,这是一桩巧合,教授。他们想要我的命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进入了迷雾笼罩的区域,这反而为我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

  他们可能以为,我在迷雾中会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然后就这么死掉,毕竟进入迷雾的探险者基本都是这个下场。

  但是,我却误打误撞发现了迷雾中的绿洲。

  “他们并没有在那个时候跟上我。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已经死在迷雾中,还是因为迷雾中的绿洲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禁地。

  “但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存在,我反而能够在迷雾中拥有喘息的余地。之后,我们得知了您那个复现自我的仪式,然后与一群人一起试图离开迷雾。我们最终成功了。

  我的猜测就是这样。

  阿方索的话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西列斯整理着思绪。

  作为当事人,阿方索提出了一种与西列斯之前想法不太一样的可能。

  一直以来,西列斯认为阿方索是被人故意赶进迷雾之中,包括他进入绿洲,也是某些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阿方索,以及当时在迷雾中的所有人,成为5月23日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祭品。

  这个猜测部分来自于考古团队的经历。考古团队可以说是被人故意陷害,然后莫名其妙就进入了迷雾。而阿方索与考古团队差不多时间出事,所以西列斯就将这两者等同了起来。

  而现在,西列斯从阿方索这儿得到了更进一步的信息。阿方索确信,当时追踪他的那批人是为了杀死他。

  这样一来,情况就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考古团队那边遇到的幕后黑手,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至少他们没有亲自杀人;而阿方索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遇到的是一群杀手。

  当这群杀手追踪阿方索至迷雾旁边的时候,阿方索可能已经进退两难。进入迷雾是死,面对这批杀手同样也是死。阿方索最终选择进入迷雾,寻求着可能的一线生机。

  而他最终成功了。一次走投无路的搏命,让他最终挽救了自己的生命。

  至于那群追踪他进入迷雾的杀手们,他们反而失败了。

  阿方索的推测似乎更加合理一些。西列斯心想。但是,这似乎也就意味着,围绕着迷雾中的绿洲,似乎有着不同人的博弈。

  “阴影”的信徒也并非铁板一块

  似乎的确是这样。不同区域的“阴影”信徒也有着不同的做法。

  比如拉米法城内的格雷福斯家族,他们知道死亡与星星的孩子的事情,便妄图让“阴影”复生。而福利瓯海的“阴影”信徒的做法,似乎更贴近于贴米亚法的信徒。

  整体来说,他们并没能达成一致,也并没有完全一致的目标。

  在现如今这个旧神消弭的年代,旧神的信徒虽然阴影不算是旧神,但他的信徒确实算是旧神追随者也混乱不堪。

  西列斯在心中确认了这一点,然后将思绪转回阿方索的事情上。

  究竟是谁想要杀死阿方索

  这个问题似乎还是得从那群杀手的身份入手。

  西列斯便问“你确定那些追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是的。”阿方索点了点头,“我在梅恩驿站外面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尸体。”

  西列斯怔了一下,一个名字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奥古斯塔斯邓巴”

  “您怎么知道”阿方索同样不可思议地说,“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您就是先知。”

  西列斯“”

  “先知”这个词在过去一段时间已经距离他相当遥远。但是,随着阿方索的出现,这个词再一次被扔到了他的头上。

  最关键的是,他甚至无法反驳。因为命运的力量的确让他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先知。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只是因为我刚刚在酒馆里听到,邓巴的尸体就是在梅恩驿站被发现的,所以你这么一说,我就立刻联想到了。这只是逻辑推理。”

  哦,我反而认为这像是命运的巧合。阿方索却忍不住感叹说,这可真是相当奇妙的事情。

  西列斯有点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一旦提及“命运的巧合”,那么他可能就百口莫辩了。

  要是让阿方索知道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在他身边的巧合究竟有多少,那他的形象可能就一辈子定格在“先知”这上头了。

  这种面对阿方索时候的哭笑不得的情绪,再一次出现在西列斯的心中。

  阿方索感叹了一两句,然后就接着说“是的,就是邓巴。这位相当有名的探险者。”

  “他与其他人一起在追杀你”西列斯说,“这听起来有点古怪。我记得,邓巴不是向来除恶扬善吗

  他过去的名声的确是这样,但是,我见到的邓巴却和往常不太一样。阿方索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怀疑他受到了污染,并且无法摆脱。

  西列斯回忆着自己曾经听闻的关于邓巴的消息,他说“我听到的消息是,有人说自己最后一次听闻邓巴的音讯,是在今年的三月份。

  “邓巴当时想要前往一个特殊的地方冒险,并且正在招募同行的探险者。这似乎与你被追杀的日期对不上号。

  阿方索有些惊讶地听说这事儿,他想了想,便说∶“或许在我进入迷雾之后,他们没有跟着我进入迷雾,至少没有那么深入。当时可能是我自己把自己吓坏了,所以一路疯狂地逃到了绿洲。

  “或许在那之后,在三月份的时候,邓巴打算再一次前往迷雾附近,想要确认我的死讦。但是,他最终却卷入迷雾之中,然后死在了那里。

  迷雾中的绿洲。就在梅恩驿站附近。

  邓巴最终确认的,反而是他自己的死讯。西列斯心想。

  西列斯大概明白了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想到了“斩首”相关的概念,结合这一点,他反过来思考着邓巴与阿方索的经历。

  曾经他就产生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意识到,斩首示众这种做法,不管是这个世界的法律意义上还是超凡意义上,似乎都与惩奸除恶、祛除污染的概念相关。

  换言之,这与罪孽与谎言之神胡德多卡的力量范畴背道而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反而是胡德多卡的对立面。

  “阴影”。他想。

  阴影是否想要得到胡德多卡的力量呢

  毕竟胡德多卡的神位是世界的阴影面,直接与“阴影”相关。这种概念相关会让神明也彼此相关,比如贴米亚法最终就吞食了埃尔科奥

  “阴影”如果想要得到胡德多卡的力量,那就必定会有所作为。比如他曾经想要借用露思米的身体诞生,就是一种尝试。

  因此,说不定就是“阴影”让斩首、断头台相关的概念,出现在了胡德多卡的力量范畴之中,袍污染了胡德多卡的乐园,因而进一步污染了胡德多卡的力量。

  从这一点进一步推测的话,“阴影”反而与斩首有了某种关联,尽管他本身的力量未必符合其概念这个世界没有正义的神明。西列斯不禁想到这个问题。

  所以,行刑官反而与“阴影”有关

  奥古斯塔斯邓巴使用的那把武器那个时轨,其原主是否有可能是阴影的信徒

  这个推测令人胆战心惊。毕竟,那可是曾经拉米法城的行刑官。那是目睹黑暗、踏遍阴影、斩杀罪恶的行刑者,而最终,他反而被“阴影”污染吗

  这位行刑官,他的理智会在这样的复现之中岌岌可危地动摇着。

  西列斯不由得怔住了。

  阿方索并不知道西列斯想到了什么,他也叹了一口气,转而说“关于邓巴的死您可能也听说了,他是被斩首的。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了您在信中问我的那个问题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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