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秘密房间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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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秘密房间

  深海梦境中,他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这片仍旧沉静、孤独的空间,感到一阵恍然。梦境的泡泡组成了这片庞大的海洋,海洋的最深处沉睡着一片文明与城市的废墟,那是曾经让阿卡玛拉饱受折磨的幻景。

  天空之上腐烂的星星眼睛仍旧凝望着这个世界。当然,这并非真实,他现在已经知晓了这一点。

  这只是残留在他梦境中的,来自过往的碎片。这碎片中当然仍旧残留着神明的力量,因而才会对曾经的他造成污染,但是,这碎片毕竟已经是过去了。

  偶尔,当他回忆起费希尔世界的过去,再联想到他们现如今正在做的事情的时候,这总能给他带来一些奇异的感受。

  世界显得充沛、丰富、辽阔,而他占据了这世界的一个角落;或许不怎么起眼,但他是这世界的一员,并且也正在用自己的办法为这世界填色。

  他书写了这个世界的历史、目睹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在这个沉寂的黑夜,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鲜明。

  他想到时光。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是,当他目睹那时光的长河,并且意识到自己也可以踏足其中的时候,这种情况偶尔会令他感到一丝畏惧与不安。

  那已经定格的过往画面,却能让他重新在其中添上一些细节;尽管时光与命运的力量告诉他,他们可以提前预知这些做法是否会造成什么改变,但是他仍旧觉得这种做法相当危险。

  这种危险之处在于,当他回到过去,他所面对的过去就成了他并不确定的未来。

  他真能如此随意地插手吗?

  在上一次的尝试中,他返回过去,却无意中碰上了卡拉卡克,并且请这位流浪汉喝了杯酒。

  他当然得承认,与来自过往的朋友相遇是十分有意思的,即便卡拉卡克不可能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在于他已经死去几百年之后的某个时刻。

  但抛开这种情绪不谈,他更为深刻地感到时光与命运这两种力量结合在一起之后,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

  当他只拥有命运的时候,这力量只是在他的身边生效。许许多多他迫切需要的线索、信息、人物,都陆续纷至沓来,如同命运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一点实际上已经非常可怕了,他自己曾经也无意中沉迷于此,认为可以借助命运的力量偷个懒。

  而现在,他拥有了时光与命运。命运不再是仅仅只为他安排着现在,更在那广袤厚重的时光之中,给他留下了更多的细节。

  那是比他之前遇到过的情况更为复杂、更为深重、更为夸张的内容。

  一个他不怎么愿意思考的内容就是,单是他自己的过去里,他就遇到过多少个未来的自己?

  他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第一是他当然不可能阻碍未来的自己的行动;但第二个原因是更加重要的,也是更加令他不安的∶他感到这种力量让他更像是神明了。

  他的意思是,他越是在自己过去的记忆之中发现这种奇怪的痕迹,就越是感到,他仿佛是将这个世界(乃至于他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神明了。

  而他始终尽可能将自我认知定义为人类。那是他得以走到现在的关键∶他的意志。

  所以,,他不是那么乐意……至少并不想主动,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力量之中。在经过了之前差一点迷失在命运的力量、梦境的力量之后,他情愿让自己更加谨慎一点。

  他并不是那么想——回到过去,说到底。

  之前球球曾经告诫过他这件事情,但当时它是希望他不要沉浸于过往的历史;而他如今这么提醒自己,是因为,他不想沉浸于时光的力量。

  力量本身是危险的、使用力量本身是有风险的。他一直对此心知肚明。

  因此,他也尽可能让自己别太经常使用这份力量。

  ……不过,他也同样知道,如今他必定需要使用这份力量。因为,他需要借此对抗阴影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忙东忙西,与许许多多人见面,甚至还临时创造了一个特殊的仪式……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对抗那些即将来到拉米法城的阴影信徒。

  而阴影本身?

  那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准备。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计划的雏形已经在他的大脑中成型了,他知道这个计划是具有可行性的。

  面对阴影,他与琴多,乃至于整个费希尔文明,实际上并没有与之直接对抗的力量;但正面力量的差距并非意味着绝对的溃败。

  在他的眼中,阴影有着一个巨大的弱点。这弱点令他终于有了些许的把握。

  他沉思了片刻,利用这片刻的功夫,整理着过去一段时间纷乱的想法与情绪。应该说,这种情况自他与安缇纳姆的那一次对话之后,就始终存在着了。

  与球球的见面反而又加深了这种情况的严重程度。不得不说的是,他的确相当震惊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且焦虑于他们需要面对的局面。

  一直以来,他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当然,也可以说他做得不错。不过他也意识到,他该做点什么,来放松自己紧张的神经了。

  而对他来说,这种情况是不能被游玩、享乐之类的做法缓解的。他只能尽可能地去完善自己的计划、确认其中的细节、思考自己未来的行动,这种整体上的把握感能令他感到安心。

  他又在不经意间想到自己的故乡地球。

  考虑到如今他已经知晓了地球的真实面目,这种想到也令他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意外地意识到,曾经他一直觉得,他的故乡就是他的后盾;而这种保护的程度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说到底,为什么安缇纳姆非要骰子前往地球寻找帮手呢?

  地球—-确切来说,地球人,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提醒自己之后要询问这个问题。上次与安缇纳姆交流的时候,他没想得起来问。

  ……应该说,因为安缇纳姆想要沉睡的意向过于明显,所以西列斯有许多问题也就没问出口,尤其是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而和骰子、球球交流的时候,话题又太容易被这两个家伙带跑。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当然,不能说他对此有多生气。那更多是一种无奈,就好像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对方老是心不在焉一样。

  …他想到自己在地球上的朋友们。

  比如和他一起玩跑团游戏的朋友们。之前安缇纳姆说,他在地球上的身体如今可能已经变成了植物人……想象一下这场面发生的时候,他的朋友们会如何惊慌失措,这也让他感到一丝歉意。

  然而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又感到,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他在地球上生活的日子,与如今他在费希尔世界的生活,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不仅仅是指忙碌程度。

  那是一种本质上的区别。有时候他想到,在费希尔世界待得越久,或许他就会遗忘那个来自地球的家——贺嘉音。所以他要求自己要记住这个名字。

  但会不会,在漫长漫长的时光过后,他只是记得这个名字,却忘记了,贺嘉音就是他自己?

  说不定他会疯狂地想要找到一个名为贺嘉音的人,却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这倒是个不错的创意。他想到。

  这种家的本能让他不禁莞尔。他喜欢这种在无穷无尽的思考之中,捕捉到的一丝有趣的灵感。

  尽管当他想到这灵感的时候,他短时间内恐怕没时间来真的创作一篇,但是,那让他感到他仍旧是原本那个人。

  或许,他想,可以让琴多帮个忙。他可以让琴多在私下的时刻里,以他的本名称呼他。

  ……不过,当然了,那只有可能发生在他们已经解决阴影之后。

  阴影,他不禁想。

  如果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下去,那么,他们或许能够在今年的神诞日,也就是10月20日,解决阴影带来的问题。

  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不算长,当然,也不算短。

  当他计算着时间,并且完善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不禁啼笑皆非地想到,阴影,这位令他们胆寒且警惕的敌人,袍又是否知晓他们的存在呢?

  他们如同渺小的蝼蚁,算计着这个宇宙中最为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对方呼吸时候的吐气或许就能让他们人仰马翻,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这么去做。

  他们别无选择。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也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孤岛上的几株植物。

  他理所当然地望见了琴多的梦境泡泡,总是如此。他也发现赫尔是·格罗夫的植物上挂着一个梦境泡泡。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名学生有什么想跟他说的。

  他考虑了一下自己今天晚上需要做的事情,意识到他只是得前往费希尔之镜与骰子、球球交流一下,于是他便首先碰触了赫尔曼的梦境泡泡。

  …晚上好。幽灵先生低声说。

  -大概率是父母,

  赫尔曼的梦境中是一片宁静的景象。这是一栋二层的小房屋,赫尔曼的父母他们现在只是两抹清浅的影子——正厨房里忙碌着,而赫尔曼微笑地望着他们。

  晚上好,幽灵先生。赫尔曼也笑着与他打招呼。

  比起在梦境中的初遇,现在的赫尔曼显得平静、放松得多。他恐怕已经回到拉米法城,与家人团聚。他的家人可能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以泪洗面,为自己的孩子提心吊胆。

  但最终,赫尔曼终究还是从迷雾中恐怖的沙漠,成功地逃出生天。

  看起来你在家里享受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幽灵先生说。

  的确如此!赫尔曼十分同意这样的话,我第一次意识到,家中的床、椅子,哪怕是地板,都比绿洲中的帐篷好得多。

  幽灵先生不禁笑了笑,他说∶至少我们已经解决绿洲了。

  赫尔曼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也没有问这事儿究竟是如何解决的,他只是怔怔地发了会儿呆,然后猛地松了一口气。他低声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幽灵先生也点了点头,他转而问∶所以,你今天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赫尔曼露出了略微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低声说∶是这样的,幽灵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是拉米法大学考古专业的学生。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赫尔曼接下来的话有了一些预感。

  我是第一学期结束之后离开拉米法城,前往无烬之地的。赫尔曼解释着,当时我们预期是在第二学期的时候回来,最晚是第三学期。

  但事实上,当我回到拉米法城的时候,新的学年都快要开始了。我落下了两个学期的课程。

  我和学校那边商量了一下,他们打算让我从第一学年重新开始学习,我对这样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但实际上,我连大学前的许多知识都忘光了。

  他毕竟在生死飘摇之间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这段经历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的精神状态,以及,他的记忆。

  ……所以,为了跟上进度,我最近可能要抓紧时间学习了。赫尔曼有点苦恼地说,而且,我从同学那儿听说,诺埃尔教授的俱乐部也仍旧在举办活动。

  我仍旧想参与进去,虽然这位教授真的会布置很多作业。

  幽灵先生∶

  最后那句话可以不说。他心想。

  你不喜欢写作业吗?幽灵先生语气微妙地问。

  不过赫尔曼没意识到,他想了想,只是说∶曾经的我不算喜欢。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写作业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幽灵先生不由得一怔。他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赫尔曼走到了窗边,望向窗外的情景。这是他最为熟悉的、家门口的道路,即便在梦境中,他都能将这里复现出来,并且知道从这一棵树走到那一棵树,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幽灵先生走到了他的身边。

  ……当我回到拉米法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赫尔曼低声说,活在我仍旧熟悉的城市里。

  活得好好的。幽灵先生说。

  赫尔曼忍不住笑了一下∶是的,还活得好好的呢。

  他们静默地瞧了瞧窗外的模样。

  比起我离开的时候,拉米法城看起来繁荣多了。赫尔曼不禁说,希望这种繁荣能持续下去。

  …如果我们做出一些努力的话。

  赫尔曼停顿了一下。或许曾经的他无法意识到幽灵先生话中的深意,以为这只是说生活意义上的努力,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够意识到了。

  他说∶旧日神追随者?

  绿洲背后的人。幽灵先生言简意赅地说。

  赫尔曼眯起眼睛,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低声说∶这群人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他知道五月份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这群人五月份的失败。他同样也知道,在五月份之后,这群人仍旧会做点什么,来挽回这样的失败。

  赫尔曼思索片刻,便说∶事实上,我是与其他几名同伴一起回到拉米法城的。他们比我年长一些,也更有人脉,我会试着问问他们是否有发现什么。

  幽灵先生有些意外,他问∶你的同伴们具体的身份是什么?

  有几位是原本考古团队中的人,几乎都是考古专业或者历史专业的学者,有一位资历较深。当然,还没有邓洛普教授那么厉害。赫尔曼停顿了一下,另外一位,他是位探险者。

  他同样出生于拉米法城,不过在年轻的时候就外出游历。他误入了迷雾,然后又和我们一同离开。他说他打算回拉米法城看看,所以就与我们一同出发了。

  幽灵先生专注地听着,他注意到赫尔曼对于这些人的信任,他知道这来自于他们生死与共、挣扎求生的那段日子。他便没有多问什么。

  他只是说∶这么一来,你们可以是一个小团体了,,赫尔曼。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会直接联系你。

  好的,当然…在梦境中?

  也或许是在现实中。幽灵先生意味深长地说,你未来会知道的。

  年轻的赫尔曼·格罗夫有点困惑地望了望他。

  不过幽灵先生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就转开了话题∶开学之后,就得保持警惕了,赫尔曼。

  开学?赫尔曼显然没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日子,但是幽灵先生没打算和他仔细说明。赫尔曼也就没多问。

  他想了一会儿,便不由得说∶我得一边赶功课,一边警惕旧神追随者……这可真是以前的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这话让幽灵先生深有同感——他现在得一边完善教案,一边思考怎么对付阴影。

  ……或许阴影不会乐意让自己和教案并列的。他心想。

  他没有在赫尔曼这儿多呆——很多事情等开学之后,以诺埃尔教授的身份告知赫尔曼,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就是不知道赫尔曼是否能自然而然地接受。

  与赫尔曼告别之后,他就带上二号人偶,照旧前往了费希尔之镜。

  两个光点几乎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

  晚上好,守密人!它们异口同声地说。

  晚上好。西列斯说,今天依旧是与夏先生有关的话题。

  骰子哀叹了一声,而球球则振作了精神。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首先问一个问题。西列斯说,关于地球。

  两颗玻璃球好像都愣了一下。

  之前安缇纳姆曾经告诉我,西列斯的目光不自觉望了望不远处沉睡中的雕像,地球是所有文明的源头和尽头。袍是特地让骰子前往地球寻找帮手。

  之前袍只是说,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选择。如果没法达成目的,那么神宁愿费希尔世界因此回归本源,也就是彻底毁灭。

  不过袖的选择成功了。但在这一点上,袍却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地球人可以帮助袖?

  骰子和球球都沉默了片刻,不过最终,是骰子解释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地球的人类天然拥有成为神明的资质。它低声说,难得没有唠唠叨叨地多补充什么。

  只是这句话已经令西列斯十分意外。

  骰子想了一会儿,又补充说∶您可能已经发现了,世界上——比如费希尔世界,大部分人实际上都是普通人,并不拥有启示者的资质。在其他的世界,事情可能也是类似的。

  也就是,超凡力量终究只属于一部分人……当然,或许在有些世界,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非凡,的力量,但即便如此,真正踏上这条道路、努力求索的人类,也仍旧是少数。

  因为力量就意味着危险,就意味着他们得直面这世界之外的世界。

  从1到99,没有那么困难,但从0到1和从99到100,却是不可思议的突破。这分别对应的就是,从普通人到超凡者,以及,从人类到神明。

  ……呃,一个题外话,或许您会意识到,在跑团的判定中,90以上的数值判定似乎就是神明的范畴了。但那只是判定的结果,并不意味着神明本身的属性就是这个数值。

  比如您,您的意志是96,但是您在给其他人进行意志判定的时候,不可能次次都让对方得到96的判定数字。

  所以,在我举出的这个数字的范例中,100才真正对应着神明。拿琴多来说,他的意志属性是99,这象征着他旧神血裔的独特身份。但是,他仍旧不是神明。

  而您拥有突破99的可能,甚至可以说,您只要顺其自然地继续下去,那么早晚有一天,您可以在费希尔世界成为神明,因为您拥有成为神明的资质。

  超凡需要资质,神明同样需要资质。这并不完全对应人类口中的天赋。资质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些普通人,他们原本可能并不拥有启示者的资质,但是在生活中无意中遇到什么……比如,旧日神的阴影,于是他们就拥有了这种奇特的资质,即便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

  如果要我来概括的话,那我会将其称之为幸运或者不幸……也就是,命运。

  但是…我不确定您是否想过这一点。不,我认为您一定会想到这一点的。

  那就是,为什么非要超凡?为什么非要成为神明?为什么非要让命运决定一切?

  在您的世界,在您的故乡,这种事情是天方夜谭。可以说,有别的事情、别的情况取代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力量,这种力量,终究是可怕而诡异的。

  地球的人类并不拥有这种力量,所以,也可以说他们拥有选择的权力。资质对于他们来说,并非是赋予,而是生而就拥有的,只是未曾遇到需要这种资质的时刻。

  ……所以,地球人拥有什么呢?正如地球的文明一样,地球的人类,也同样拥有这种无限的可能性。

  他们可以选择成为超凡,也可以选择不成为;可以选择成为神明,也可以选择不成为。他们的未来展开着无限条道路…

  骰子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

  西列斯低声说∶而他们却不知道。

  骰子像是笑了一声,它说∶因为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才这么安全。他们只能踏上这唯一的、安全而平庸的一条路。

  西列斯默然以对。

  您是幸运的……尽管我认为您不会喜欢这样的形容词。骰子说,如果是其他的地球人,当他们来到费希尔世界,或者其他什么世界,他们不会有您这般完美的表现。

  是的,地球当然是他们的后盾。但是……唉,守密人,说到底,您得认清您自己的优秀才行。是您足够好,而不是您故乡足够好。

  西列斯怔了一下,发现话题很快在骰子的带领下,转向了对于西列斯长篇大论的赞美。

  球球也赶忙加入了这件事情的行列。

  西列斯∶

  他就知道,和这两个家伙对话的话,话题会很快走歪。

  不过他也的确已经得到了自己好奇的答案。

  为什么骰子非得前往地球不可?

  因为,只有地球人——任何一个地球人———有可能接受这份来自神明的力量。

  在某种程度上,曾经的安缇纳姆与骰子也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容器,来暂且存放命运的力量。这是为了躲避阴影窥探的视线。

  在费希尔世界不行,这很容易被阴影发现;而其他的世界,情况其实也类似,并且还显得更加困难,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哪儿存在着拥有神明资质的人类。

  总不可能把其他世界的神明拉过来当容器吧?

  同时,阴影又并不知道地球的特殊性。在这种情况下,地球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从安缇纳姆和骰子之前的话语中推测,在前往地球的时候,骰子大概率也了解到不少与地球有关的信息,它了解了跑团、也了解了不少地球文化。

  比如说,安缇纳姆甚至知道用夏来命名这个提前准备好的身份。

  由此,他们开始了挑选,并且最终——幸运地——选中了贺嘉音。

  对于彼时还平平无奇的地球家来说,这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得另当别论了。

  从现在的西列斯来说的话,他或许得说……嗯,幸运与倒霉的二象性?

  不管怎么说,西列斯乐意回忆过去,但他不太乐意评价过去。人们的过去很难以某种客观的、冷血的角度来评判,那终究只是一个人类的一生。

  所以,即便是他自己,他也只能感叹这经历的奇妙性。

  在地球的话题结束之后,他们便很快进入了正题。

  西列斯问∶球球,夏先生那边,关于往日教会和黎明启示会,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相当紧要的一个问题。然而在过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总算是想起来要间问这个问题了。

  球球想了想,便低声说∶夏先生其实很少联系往日教会那边……因为安缇纳姆其实就可以直接联系到往日教会的主教们……所以,往日教会那边只是将夏先生看作是安缇纳姆的代行者。

  他们有一个专门用来和夏先生联系的地址……您可以利用这个地址。

  西列斯了然,他思考了片刻。

  安缇纳姆始终避免人们知晓阴影的存在,在这一点上,西列斯与袖的想法是一致的,毕竟知晓就意味着危险。

  费希尔世界绝大部分的人类都不知道阴影,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仍旧有这么多的人类信仰阴影,这是个相当可怕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阴影假借了旧a□头,或许是因为阴影的力量总归会吸引一些特殊的人……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事情。

  如果让更多人知晓阴影的存在、力量等等,那情况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在往日教会的问题上,西列斯也仍旧持有这个观点。

  一个相当令人不安的问题就是,往日教会的人们对于安缇纳姆的信仰,与旧神追随者们对于旧神的信仰,在多大程度上是相似的?

  这个问题的微妙之处在于,不能因为神明的立场,就提前假定其信徒的立场。

  从之前格罗夫纳的表现来看,在安缇纳姆不表明观点的前提之下,这位主教先生其实是很愿意做一些事情,来维系安缇纳姆的威名的。

  往日教会的确因为安缇纳姆的存在,而对人类行善事。西列斯也并不否认他们过往的功劳与善斥。

  但在安缇纳姆已经沉睡、无法约束这群信徒的情况下,西列斯可不确定,他单凭一个夏先生的身份,就可以让这个庞大的组织完全听从他的命令与想法。

  而一旦这个组织发生混乱——混乱!听听这词儿,这可太符合阴影信徒们的喜好了,但绝对不符合西列斯的意图。

  因此,西列斯宁愿谨慎一点。

  他之前在格罗夫纳面前也只是假借旧神追随者的名义;而他现在也在考虑,是否真的有必要将阴影的事情告知格罗夫纳。

  ……其实没有那么有必要。他想到。

  因为对抗阴影是神明的范畴,阴影的信徒才是往日教会需要关注的对象,而那完全可以借用旧神追随者的名义。

  但是,完全不告知也是不可能的。他至少得通过夏先生,向往日教会透露一些口风…

  这么思考着,他又问∶那么,黎明启示会呢?

  在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刻……黎明启示会已经成为一盘散沙了。球球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十四年前的事情,已经是夏先生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组织中了。

  ……据我所知,仍旧有一些人……他们不愿意放弃,依旧想要联系到夏先生……但是他们无功而返……而这群人,他们实际上也并不是真的将黎明启示记挂在心中。

  他们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夏先生足够强大……意味着足够的利益……以及,他们的靠山。

  说到这里,球球也停了一下,它说∶您打算利用黎明启示会的这些人吗?

  西列斯对于黎明启示会的现状并不惊讶。这是一个……应该说,已经死掉的组织,并且,全然依靠着夏先生的个人威望才能够维持下去。

  事实上,如果这个组织的领袖可以迭代,而非一直都是夏先生的话,那么黎明启示会或许能慢慢演变成一个更为成熟、强大的秘密组织。

  但是,即便对于启示者而言,活了整整四百年的夏先生,也依旧是一个过于可怕的存在。那已经超出人们的想象力了。

  正因为如此,黎明启示会才会成为曾经的历史学会中,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相当复杂。公国那边,有埃比尼泽·康斯特的阴影信徒身份暴露;历史学会这边,也有一桩轰动之极的、试图复现神明力量的实验进行。

  因此,对于外界而言,夏先生与历史学会的决裂,同样是个相当复杂的事情。

  ……人们当然不会意识到,那只是因为这个身份的操控者已经累了,所以这个身份也是时候消失“。

  之后,这个尘封十四年的身份,就将交到新的主人的手上了。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

  ……实际上,西列斯十分想问,究竟是谁操控着夏先生做了那些事情?

  比如,西列斯究竟为什么会加入黎明启示会?贵妇、报童、骑士,他们是在十年之前被邀请进黎明启示会的……但这时候夏先生已经消失了啊?

  再比如,命运纸牌到底是怎么发明的?小丑阿克赖特与纳尼萨尔手中的那张纸牌又是怎么一回事?将人偶卖给他的摊位主,又是谁?

  又比如,在他们困于洛厄尔街32号,等待凯兰生产的时刻,科林·莱恩真的是在夏先生的指引之下,来到这里并且帮助他们解决了这个事件吗?

  这些问题都困惑着他,但是,他又不能直白地问出口,甚至不敢仔细去想,因为这是确切的、与时光长河有关的事情。

  如果这其中的某一项,是未来的他做出的一种行动呢?

  谨慎起见,西列斯也只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西列斯便说∶我本来有这个想法,不过你似乎觉得,他们并不可信?

  当然不可信!球球略微有些激动地说,十四年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傻球。骰子在一旁不屑地说,你直说就好了……守密人,我们认为,已经有人背叛了黎明启示会。

  西列斯不由得一怔。

  他捏了捏鼻梁,有点苦恼地意识到,或许他还得为黎明启示会处理叛徒。

  …叛徒。当然。

  任何一个大型组织都有可能出现叛徒。往日教会不也出现了一个叛教者哈姆林吗?虽然这家伙是在更早之前就卧底在往日教会的。

  而黎明启示会,这个更为隐秘,并且在过去十四年间群龙无首的组织,自然也很有可能出现叛壶。

  从球球这么激动的情况来看,这个叛徒说不定是直接叛变到了阴影那一边。这听起来可相当令人惊讶(尽管这个叛徒自己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等等,从这个角度来说,夏先生是不是应该出现一下了?

  如果夏先生再不出现,那么在现在这个时刻,在阴影信徒即将抵达拉米法城的时刻,黎明启示会反倒成了敌人的老巢了?

  西列斯确信,这个可能改信阴影的叛徒,会乐意为其他阴影信徒提供一个隐蔽的身份一如,黎明启示会的一员?

  反正夏先生已经消失了十四年,再消失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或许有人会恶意猜测他已经死了,或者离开了拉米法城。

  在这种情况下,黎明启示会就只是一个空壳组织,一个可以让内部人员利用的组织。

  从之前贵妇他们的态度来说,他们这些编外人员,与那些真正隶属于黎明启示会的人员也并不熟悉。因此,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一点就让西列斯感到头疼了。

  没多少时间了。他意识到这一点。必须得在8月5日埃比尼泽·康斯特抵达之前,让夏先生出现一下。

  ……而夏先生的身份,牵扯到许许多多的相关因素,他多少得慎重一点。

  此外,他也得考虑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也就是,西列斯·诺埃尔。

  尽管他是以荷官的身份加入黎明启示会的,但是他与荷官的关联并不是完全保密的,曾经的那位历史学会长老克拉伦斯·德怀特,就知道西列斯就是荷官。

  既然有一个人能知道,那么其他人或许也能知道。

  在这群阴影信徒已经注意到西列斯的情况下,他得将西列斯·诺埃尔与夏先生这个身份分开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再者说了,这是守密人保守秘密的天性。

  ……所以,最好得找个时机,让西列斯诺埃尔和夏先生同时出现。

  那也就是

  明天,也就是8月3日周六的下午,黎明启示会的例行聚会。

  西列斯仔细思考了一下,确认这个时间会是合适的。他还可以确认一个让他困扰已久的问题。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就得了解一下夏先生过去的种种情况了,也包括,夏先生一般都会做什么事情——毕竟,在十四年前的消失之前,夏先生其实也还是偶尔会出现在历史学会的。

  他便问∶夏先生一般会出现在哪里?比如说,他曾经的一些文件、资料什么,会存放在哪里?

  历史学会门后空间的沙龙。球球毫不犹豫地说,在那儿,有一个属于夏先生的秘密房间……只有黎明启示会的高层人士知道这个地方。

  秘密房间?西列斯呢喃地说,那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帮我在时光长河中,找到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时间点?

  当然可以!球球轻快地回答。

  出发!骰子更加愉快地说。

  依旧是上一次那般的行动顺序,很快,当他在人偶的身体中睁开眼睛,他便意识到自己出现在一个满是灰尘的房间里。

  这似乎是一个深夜,但窗外却热热闹闹。他有点好奇地往外瞥了一眼。

  球球在他的大脑中轻声为他解释∶这是雾中纪400年的10月19日。在这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间办公室。

  他不由得一怔。

  这个日期……这正是去年神诞日的前一天。

  换言之,这个时间点的他应该就在神诞日前夜晚宴上,试图解决那群贴米亚法与布朗卡尼的信徒。

  ……难怪外面这么热闹。他心想。

  他现在在历史学会的门后空间,距离阿瑟顿广场附近的皇宫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三公里。这种与过去的自己遥遥相望的感觉,令他感到一阵奇异。

  他隔空祝过去的自己好运——好吧,他当然知道一切能顺利解决——然后将注意力投诸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类似于办公室一样的房间。一如门后空间中其他的房间,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能有敞亮的窗户,能瞧见外头的街景。

  他没有开灯,不过窗外的光也照亮了房间内的情况。

  -排顶天立地的书柜就在书桌的后面,书桌上也同样堆满了文件。但那些文件看起来已经无人问津多时了。

  球球低声解释说∶书桌上的那些文件,都是过去十四年里,那些想要找到夏先生,却找不到的人送过来的。有一小部分人还可以进入这个房间。

  他点了点头,盯着那几堆文件看了一会儿。他心想,很好,不是他的工作。

  他便走了过去。他本来是想打开书柜瞧一瞧过去已经处理过的那些事情,但是他无意中扫了一眼书桌,便不自觉停了下来。

  …封相当、相当眼熟的信件。

  这封信上甚至还没有落灰。或许,这就是球球刚刚说的,最后一封被送到这间办公室的文件。

  但是,他关注的重点是

  他不由得怔住了,几乎下意识伸手拿过那封信,将其拆了开来。

  —张普普通通的白纸,一封字迹看起来有些生疏、内容则是与格雷森食品公司有关的…求助信。来自…过去的西列斯·诺埃尔。

  他甚至记得当初自己书写这封信的心理活动——用左手写、避免透露细节和身份、让无关人士帮忙转交……

  ……所以不是没人收到这封信,只不过这封信被送到了夏先生这里?甚至,还刚巧被此时的夏先生瞧见了?

  他盯着这封信看了许久,不由得无言以对。

  好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在晚宴后厨处理那群旧神追随者的时候,他曾经求助过的黎明启示会却毫无动静了。他无数次困扰于这个问题。

  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这封信就前往晚宴后厨,那显然会引起讨往故事的变动——此外,他也不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毕竟这张面孔就属于卖人偶给他的摊位店主,这会引起自己对于人偶的怀疑。

  所以……对不起了,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夏先生现在真的没法出现在你面前。但是,他相信你能解决一切的,加油。

  他十分真诚地在心中说。w,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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