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三场赌局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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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三场赌局

  房产中介骗了我们琴多几乎脱口而出。

  当西列斯从伊丽莎白女士那边得知洛厄尔街32号的实际情况之后,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心不在焉了。而伊丽莎白也着出了这一点。

  西列斯向伊丽莎白解释了他们正在调查的事情32号、独身的孕妇,以及发生在拉米法城过去一个世纪的种种事情。

  伊丽莎白逐渐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在历史书上目睹了一场血腥的阴谋。人们从未想过这阴谋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轻轻吸一口气好像就能尝到其中铁锈般的肮脏气味。

  西列斯很快与伊丽莎白告别这位年长的女士十分体谅他的焦急,她明白这次会面不得不提前结束。她希望西列斯能将一切都调查清楚,并且在之后的会面中为她解惑。

  西列斯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凯利街99号。他又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告诉琴多,洛厄尔街32号就是他们的目标。

  琴多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他们被房产中介骗了。

  他又说∶但是,为什么中介要骗我们

  有两种可能。西列斯冷静地说,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还记得吗,格雷福斯家族是地产商,因此这家房产中介可能就与格雷福斯家族有关。

  或许是格雷福斯家族让这个中介隐瞒这件事情又或者格雷福斯家族租下了这栋房屋,而中介不知道。总之,第一种可能与格雷福斯家族有关。

  而第二种可能则是与格雷福斯家族无关。一位独身而来、身份不明的孕妇,直接租住独栋主宅这听起来有些危险。或许中介之前是见钱眼开,所以现在不乐意让我们意识到这一点。

  我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琴多静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的确。格雷福斯家族是地产商,他们的确很有可能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幸亏伊丽莎白女士出现了。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们都意识到,现在懊恼当时的疏漏已经于事无补。好在现在才是这一天的上午,,他们还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刚刚伊丽莎白女士说,她只遇到过那位即将临盆的孕妇。我仔细询问了一下她的长相,发现那与玛丽娜凯兰对得上号。西列斯说,但是,洛厄尔街32号究竟住着多少人,她并没有注意。

  琴多点了点头,说∶您怀疑还有其他人在那里另外的那位孕妇

  是的。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他想了片刻,便说,我们得寻找一些帮手。

  一栋不知道如今状况如何的独栋住宅。他们两个的确了解洛厄尔街32号的结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伙人是否将那栋住宅改造了,或者做了一些其他的安排。

  这一天很有可能会是玛丽娜凯兰分娩的日子。他希望一切能解决得顺利一点,又或者,安全一点。

  希望不要出现其他的意外。西列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上午九点。他与琴多商量了一个大概的行动方案。

  他们不可能现在就冲到洛厄尔街32号,他们对那里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琴多打算先去一趟普拉亚家族的马车行,让人假扮成邮差或者出租马车的车夫路过那里,小心地观察一下情况,并且调查一下过去一段时间有关于这个地址的相关信息。

  西列斯则主要负责帮手的事情往日教会、历史学会、黎明启示会,以及如今确定待在欧内斯廷酒馆的侦探乔恩。

  如果是曾经的西列斯,那么他可能会给每个可能的渠道都留个言。但是在这一次事件中,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做法。

  我不想将事情闹大。西列斯说,他们的手里可能掌握着比我们想象中更多的人质过去的那些受害者,以及如今的这些受害者。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妥善的方案。

  一个足够低调、足够可靠的小队

  或许是这样。西列斯斟酌着说,普拉亚家族那边怎么样

  如果您需要的话,当然。琴多脸上带着一种矜持又控制不住欣喜的笑容。他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而现在他终于能够帮上西列斯。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往日教会和历史学会的帮助可能会让事情闹大,而普拉亚家族这边的力量更为隐秘一些,同时他也更加信任琴多。

  最关键的是,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知道今天就是事件发生的时刻。

  我先去一趟西城。西列斯说,我得找一下格伦老师和乔恩。无论如何,第一步是调查洛厄尔街32号的现状。

  琴多也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之后,西列斯在欧内斯廷酒馆找到了无所事事的侦探乔恩。

  什么今天乔恩有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3和2。西列斯不动声色地用之前玛丽娜凯兰的暗示来扯了个谎,或许就是23日。

  乔恩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他只是耸了耸肩∶好吧,这似乎也有道理。

  这只是一个猜测。我真正要找到你的事情是西列斯将洛厄尔街32号住着一位独身的孕妇的事情告诉乔恩,同时也提及了自己对于洛厄尔街32号的了解。

  所以,琴多先生曾经住在那儿。您也时常去到那边。乔恩却关注着这个问题,呃,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这实在有点太巧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放大镜的关系,所以今天乔恩对西列斯说话的时候,措辞和语气显得相当谨慎。

  他说∶不知道您是否会赞同,但是如果他们有意针对您

  针对我西列斯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认为,,五月连环杀人案用您的命名来说的转折点,就是布鲁尔达罗的死。而您正是这位受害者的朋友。从一开始,您也与这个案子有着深切的关联。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静默地听着。

  而您提出了复现自我这个仪式。用任何的赞美之词来夸赞这个仪式都不为过。甚至于,这个仪式可能带来了比您想象中更加深远的仪式。

  西列斯缓慢地点了点头,他想到了发生在无烬之地的事情,不由得承认事情的确如此。

  所以,那伙人可能会注意到您的存在,也是相当正常的。乔恩用一种相当谨慎的措辞说,他们表现出了耐心与克制,但他们实际上可能已经彻底疯狂。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西列斯说,他们可能将我当做目标,也可能已经知道了我正在调查他们。他们选择洛厄尔街32号作为最终的目标,可能是挑衅,也可能是有意为之。

  乔恩点了点头,坦然地说∶这是我的怀疑。

  西列斯思索片刻,然后说∶我会注意这个问题的。关于洛厄尔街32号,你有了解到什么最新的情况吗

  乔恩望了望他,没能从西列斯那张向来冷淡平静的面孔上看出什么明明他自己就有可能成为受害者,但是他仍旧保持着一种出奇的镇定

  您还真是冷静。乔恩不禁说。

  因为慌乱也无济于事。西列斯十分客观地说,更好的选择是尽可能将一切都在今天解决掉,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洛厄尔街32号的问题。

  好的,好的。洛厄尔街32号。乔恩思索了片刻,实际上,即便您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正打算给您写信。

  之后,他没有再扯开话题,而是相当专注和认真地说∶上一封信,我跟您提及了三个地址。麦金街32号、洛厄尔街32号、杰罗尔德街32号

  我们分别调查了这三个地址。其中杰罗尔德街我们首先排除了,因为不久前这个地方就更换了租客,如今的租客非常明确,是几个想要在东城剧院里找份工作的年轻演员。他们在这儿合租。

  他们的过去、背景都相当清晰。我的一位侦探朋友找了个理由去试探他们,确认他们对于此事毫无了解,对于兰斯洛特剧院也只是局限于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在这儿找个工作。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地问∶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四月中旬。乔恩说。

  他们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彼此都想到一种可能杰罗尔德街32号或许是玛丽娜凯兰曾经的居所。正是因为她搬到了洛厄尔街32号,所以这间房屋才被租给了其他人。

  有这种可能。不过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西列斯低声说。

  康斯托克街、杰罗尔德街,以及这两条街道的附近街区,是拉米法城著名的剧院区。换言之,那里聚集着许多剧院,频繁上演着精彩的剧目。

  西列斯和琴多也曾经去剧院区看过戏剧。而当他们漫步在那儿的时候,他们不可能想到,一直以来消失无踪的玛丽娜凯兰,可能就在他们的附近。

  或许在某一个瞬间,他们甚至可能路过杰罗尔德街32号。在那窗帘遮掩下的玻璃窗后,那双属于玛丽娜凯兰的幽蓝色眼睛可能曾经定定地注视着他们,指望着任何一丁点儿的生机与希望降临。

  这是一件想想就令人相当难受的事情。

  乔恩也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件事情说什么。他转而说∶接着是麦金街32号。这里也已经被我们排除了。这里的确在一年前更换了租客,但租赁这栋房屋的人是位大贵族。

  他似乎呃,我应该怎么说呢。他似乎有了一位情人,或者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续弦。与他结婚的那位女士,似乎身份也相当独特一位女商人或许。

  据说那位大贵族正在试图让交际圈慢慢意识到这位续弦妻子的存在,但是您知道的,贵族与商人。所以这位贵族特地租了一栋单独的住宅,他们时常会住在这儿,而非北郊的豪宅。

  北郊是康斯特贵族宅邸的聚集地,那儿人来人往。所以这位贵族租住麦金街32号的目的,恐怕就是就是为了与他的新妻子单独相处,免得人说闲话。

  据我所知,一些贵族圈里,已经有人提及这位贵族总是出现在阿瑟顿广场附近或者类似的说法。所以,这地方也被我们排除在外了。

  西列斯∶

  他维持着面部表情的波澜不惊,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他却在想,这描述听起来有些耳熟不,是相当耳熟,并且时间也对得上。

  为什么他总能无意中听闻克莱顿家族的逸事命运是怎么想的

  这事儿让他在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但也感到一丝难得的放松,仿佛那些沉重的事情在某一个瞬间彻底远离了他。

  乔恩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所以在我们这儿,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洛厄尔街32号。

  西列斯回过神,专注地聆听着。

  窗外,雨势渐大。雨水敲打着欧内斯廷酒馆略微肮脏浑浊的玻璃窗,留下一道道的模糊的水印。某一个瞬间,西列斯无意中想到,该跟琴多说一声,让人将这里的玻璃擦一擦。

  不过,拉米法城的雨季就快到了。他想。

  乔恩说∶幸运的是,有一位侦探恰巧在上个月路过了洛厄尔街32号。我不知道他是为了调查什么那附近的街区都住着些年轻人,说不定也是为了调查年轻人的恩怨情仇之类的。

  总之,他注意到,洛厄尔街32号搬进了一对年轻夫妻。据说那位妻子怀了孕。

  西列斯默然片刻,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所以,就在那儿。

  是的。乔恩严肃地点了点头,两个孕妇,以及,其中一个孕妇的丈夫。他们都在那儿。

  两个家庭。或许可以这么说。他们共同生活在那里。而西列斯相当了解那栋房屋的结构,他甚至开始思考,那一楼的一间卧室和二楼的两间卧室,他们是如何分配的

  这个念头在他的大脑中一晃而过。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他说∶乔恩,或许下午我就会去那儿一趟。

  您直接去吗

  是的。总得去一趟。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我会让一些人在外面候着,我去敲个门

  您可以

  不,您刚刚的说法让我意识到,他们可能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或许,他们正等待着我。西列斯冷静地说,我会和琴多一起去,放心。

  乔恩欲言又止。

  但西列斯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

  事实上,在乔恩的提醒下,他才突然意识到,洛厄尔街32号正是他与琴多曾经居住的地方虽然他没真的在这里留宿过。

  那伙人真的是随意选择了这里吗,还是刻意

  西列斯从来不会忽略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您能在外面等待着。琴多那边会有一批人过来,但是他们不明就里,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而您对这事儿更加熟悉一些。西列斯低声说。

  乔恩怔了一下,他下意识笑着说∶您如此信任我吗

  是的,乔恩,我信任你。西列斯说,他换了个人称,你之前说,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当然如此。

  乔恩愣在那儿。

  你拥有许多秘密,而我也一样。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位年轻的侦探先生,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说到底,他之所以始终在意垃圾桶的问题,是因为乔恩从未正面给出一个答案乔恩认为那个放大镜就足够解释一切,而乔恩又有着一种神秘主义的作风。

  他就像是将这个谜题抛给了西列斯明明西列斯还不知道这就是一个谜面,乔恩却已经默认他知道谜底了。

  而现在,他们解开了这个误解。

  乔恩的秘密是他可能是伯恩,他并没有将这事儿告诉西列斯而西列斯的秘密是呃,他知道乔恩可能是伯恩,但是他也没将这事儿告诉乔恩。

  所以,他们扯平了差不多扯平了。

  这么想着,西列斯就微微笑了一下,说∶那么,侦探先生,交给你了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摊了摊手∶好的。诺埃尔教授,我的朋友,我得说,我没法拒绝这个提议。我更加没法拒绝,亲眼目睹这事儿落幕的感觉。

  他又想了想,不禁说∶从我认识您开始,您身边似乎就总能出现旧神追随者的阴谋。这真是令人意外。

  西列斯∶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乔恩这幸灾乐祸的语气。

  很快,他与乔恩就分头行动。乔恩打算通过自己人脉网络调查一下洛厄尔街32号的情况,尤其是这两天的情况。他说他会在洛厄尔街附近转悠,等待着下午西列斯与琴多的抵达。

  而西列斯则去找到了格伦菲尔。

  从实验室里被拽出来的格伦菲尔相当暴躁∶哦,我亲爱的学生,如果你没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你所做的一切,那么我现在就

  旧神追随者。西列斯言简意赅地说,涉及到两名孕妇。

  格伦菲尔∶

  他的声音嘎地一声停下了,然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列斯∶什么你怎么就又碰上一群莫名其妙的旧日神追随者了

  达罗家族的覆灭,您还记得吗西列斯提醒着格伦菲尔。

  格伦菲尔想了想,然后点头∶时间紧迫,是吗

  我可以跟您简单解释一下这件事情。西列斯想了想,便说,那批i旧神追随者想要让旧神以人类生育的方式复生。

  而布鲁尔达罗和玛丽娜凯兰就是他们最近挑选的人选。玛丽娜很有可能在今天分娩。

  格伦菲尔瞪大了眼睛,然后摇了摇头∶这群旧神追随者还真是花招频出,但这些做法他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

  西列斯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要去阻止他们格伦菲尔说,你具体打算做点什么

  孩子的诞生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旧神不可能真的在那些孩子的身上复生。西列斯说,所以最重要的是,抓到这批幕后黑手。

  如果他们逃走了呢

  洛厄尔街32号。西列斯低声说,他们现在正在我和琴多曾经租住过的地方。只要我们能抓到他们的一个漏洞就行。

  在那儿所以他们或许就是在针对你。格伦菲尔也产生了这个想法。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在心中想,当他和琴多意识到洛厄尔街32号的问题的时候,他们只想到这是一个巧合,十分符合命运的力量。

  但是,他的朋友和老师都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些人就是在故意针对他。这可能并非单纯是命运的巧合。

  这种思维模式的差距也让西列斯暗自反省了一下。他与琴多十分了解旧神,也十分了解他们彼此掌握的力量。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当局者迷。

  他们以为洛厄尔街32号的问题只是命运的安排但或许,那就是幕后黑手特地做出的选择。这究竟能否被称之为命运

  不,力量只是力量人类才真正掌握着力量、展现出命运的轨迹。

  如果脱离人类,力量也只是镜花水月。是因为这力量与人类的故事有关,所以才可以被称之为命运。

  的确有如此之多的巧合发生在西列斯的命运之中,连他自己都逐渐习惯了巧合的发生,以为这成了他生命的常态可是,他真能如此傲慢地认为,他的命运就注定囊括了这世界其他人类的命运吗

  慢。的确。他意识到。

  当他如此轻轻巧巧地将每一个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类,或者其他某些事情,都认定为命运的安排的时候,他的想法是如此的傲慢。

  好像这世界上真有一只手,无聊地、肆无忌惮地摆弄着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你、你得在这儿还有你,你怎么能跑那儿去呢至于你,你乖乖呆在这儿,就等着我们亲爱的西列斯诺埃尔教授来发现你是这样吗

  他惭愧地意识到,当他逐渐习惯命运的力量,当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身边发生着的事情,当他慢慢明白自己最终需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控制不住地被命运卷入其中,成为了命运陷阱的俘虏。

  当他越是意识到命运的力量,他就越是将这一切当成常态。而常态最能消磨人的警惕心。

  他刚刚来到费希尔世界的时候,他头一回前往无烟之地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对自己强调,保持你的警惕心而现在,他们甚至已经习惯了让命运来安排一切。

  反正最终命运也会让线索乖乖送上门,不是吗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忽略了这个可能性。他没能意识到,幕后黑手可能早已经意识到他们正在进行的调查。

  命运、命运。他不禁想。

  这命运注视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而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却无人知晓命运的存在。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这秘密的守密人却困扰于此。

  他也是在这命运的蛛网之上,安静地挣扎着的猎物。

  意志1。

  你需要进行一次意志判定。

  意志∶95196,成功。

  命运,命运。人类与神明的命运。你认为自己是人,还是神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重要,也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加无用。这世界等待着你的答案,守密人。

  西列斯格伦菲尔困惑地望着他。

  西列斯骤然回神,他下意识歉意地说∶抱歉,我走神了。

  你想到了什么

  我正在反省。西列斯说,我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格伦菲尔欲言又止,他说∶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西列斯。

  西列斯保持着默然。有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意识到,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才逐渐让自己进入这种状态。他不得不时刻保持理智与清醒,因为他的选择可能将影响许许多多的事情。

  有的时候,他甚至过于谨慎了。

  他其实也可以现在就冲到洛厄尔街32号,然后利用骰子的判定的力量把那些人全部制伏一

  人

  来一个意志判定大失败,一个不行就来两个,他不信这还搞不定那群人。

  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如同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他只是仔细地、冷静地分析着一切。他置身事外,谋定而后动,早已经习惯让真相在他面前一点点揭开。

  如同一个守密人。是的,他是说,跑团剧情的守密人。

  跑团角色们忙忙碌碌,他坐享其成,时不时正向帮助或者负面帮助,目睹故事情节一步步发展,最终走向结局而他会在那个时刻,宣布结局是什么。

  多么眼熟的场面。而那只是一场游戏、一次玩乐。

  如今他身处现实,连跑团角色都成了活生生的人,而他还是那个守密人。许许多多复杂的因素困住了他,主观的、客观的,都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但是他又不经常使用守密人的力量,好像这命运的力量无关紧要。他艰难地在其中寻找着一条可能的、不偏不倚的道路。

  但是,他实际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选择的临界点,而直到现在,他才骤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人与神。

  是否习惯命运的力量带来的帮助,本质意义上体现了他对于自我的认知。他既然掌握了神明的力量,那么他究竟算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神

  他并不想掌控人类的命运,并不想显得这么傲慢。他进行了一个与之前直面阴影时候数值相等的判定,而他成功了。

  如果失败

  那同样是一次大失败。

  他将失去自己作为人类的自我认知。他将真正成为命运的神明,他将高高在上,永远俯视这普通的、平凡的、庸庸碌碌的人间。

  当他行走在这通往命运的终局的道路之上,无数条岔路在他面前展开。他望见那谜团、望见那可怕的故事与过往、望见那阴云笼罩的未来。

  而他是谁

  西列斯诺埃尔贺嘉音。

  个来自地球的小说家。一个地球人,费希尔人。一个人。

  世界希望他给出一个答案吗

  实际上,这个判定本身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是的,老师,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西列斯抬眸,带着他向来的那种冷静与内敛,低声说,我终究是个人,我没法做到尽善尽美。

  格伦菲尔语塞片刻,随后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说∶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知道自己是个人类,那你别强求,没谁非得让你做到完美算了。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的意思是,西列斯,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西列斯望着格伦老师。或许格伦菲尔自己也不知道他这句话能给西列斯带来什么触动,但是最终,西列斯笑了一下,说∶谢谢您,老师。

  格伦菲尔伸手拍了拍西列斯的肩膀,然后说∶好了,西列斯,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给你帮助的魔药吧。

  十分钟之后,西列斯带着一堆不知道是否能派上用场的魔药,离开了格伦菲尔古董书店。他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他去往和琴多约定好的地点,与琴多汇合。

  如果这世界拥有卫星,或者无人机,而人们恰巧望向拉米法城的洛厄尔街32号的话,那么他们会意识到,这栋房屋附近正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

  他们可能若无其事地与彼此交谈着,可能将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这栋房屋的窗户上,可能只是碰巧路过这条街道,可能会望向一个站在树荫下的年轻人。

  一切都在静默之中进行,一切好似都还是原来那平常普通的日子。

  天气相当阴沉,小雨在午餐后就慢慢停了,但乌云未曾消失。阴云仿佛将空气一同压向这座城市,人都感到空气中停滞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是拉米法城的5月23日。周六。在这座城市的另外一条街道上,热闹而嘈杂的氛围像是在一瞬间破开那恐惧的、窒息的氛围。

  这儿是诺埃尔纸牌大赛。晚上会是决赛的开始,而下午则是人们自行组织的友谊赛。许多曾经被淘汰的参赛者在这个时候返回牌桌,沾沾自喜地与彼此讨论着自己刚发现的新牌技。

  最终决赛的参赛者有三个人。都是年轻男人,他们在各自的准备室里进行着思索,以及对命运的祈祷。他们祈祷好运在这个时候能够降临在他们头上。

  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陪伴着洛伦佐格兰瑟姆。洛伦佐有点紧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进到决赛,这让他感到梦幻般的不可思议。

  我真能做到吗洛伦佐问,我能赢吗

  切斯特温和地说∶当然可以,洛伦佐。我之前和诺埃尔教授也提到过这事儿,他甚至还祝福了你。你知道的,他就是诺埃尔纸牌的灵感来源。虽然他不承认,但是我认为他就是发明人。

  而我也在这玩法的完善过程中了一些帮助。所以,洛伦佐,你已经同时得到了我们两个的祝福。你得相信自己。

  洛伦佐愣了好长一会儿,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望着准备室的那扇门那扇通往这最后一轮命运牌局的门。隔了片刻,他说∶是的。我能赢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在心中默念着我能嬴。科林莱恩。

  他的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他比洛伦佐格兰瑟姆更早接受自己命运的审判。历史学会擂台赛的最后一轮,将在下午举行。

  下午两点。科林莱恩走上了属于他的舞台。

  下午两点。洛厄尔街32号迎来了两位沉默的客人。

  哦,西列斯诺埃尔教授,以及另外一位客人。似乎是您的恋人,教授

  西列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默然望着洛厄尔街32号一楼客厅里的场景。琴多站在他的身旁,比往常任何时刻都显得警惕与专注。

  楼客厅中,原本他们熟悉的沙发被搬到了一边。一张圆桌摆放在那儿。桌子上,一副全新的命运纸牌就摆放在那儿。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坐在圆桌的左右。二楼,隐隐有惨叫与哀嚎声传来。

  阴天昏沉的光线只是稍微照亮了这地方。那个坐在那儿的女人有着温柔腼腆的神情,她安静地、希顺地坐在那儿,双手安稳地放置在自己稍微凸起的肚子上。

  而那个男人,他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之中。他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平平无奇,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忽略,甚至其穿衣打扮还会被人暗自评价为土气的,平常而普通的人。

  他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他指明了西列斯与琴多的身份,但是语气却相当温和,带着一种近乎阴柔的黏稠感,好像是被人缓缓搅拌的胶水。

  您来了。我正想着您什么时候会来。这个男人说,我们的牌局正好还缺人。不过我们本来想邀请您参与牌局,但您却另外带了一位客人。我们总该接待客人,况且这是您的恋人。

  所以,不如让您的恋人来成为牌局的参与者,而您来帮个忙,屈尊来当这牌局的荷官听闻您发明诺埃尔纸牌的时候,您就是那第一场牌局的荷官。

  错了,西列斯心想。这些细节完全没法对号入座,尽管这的确证明了,这男人对西列斯的过去有所了解。

  西列斯仍旧保持着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审视着这间自己曾经数次造访过的洛厄尔街32号的房屋,感到一种陌生的气息从空气中缓缓渗透出来。

  明明只是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是仿佛一切都改变了。不,有的时候,两天时间就足以改变一v。

  从布鲁尔达罗满心期待地与未婚妻见面,到订婚,到得知真相,到曝尸荒野。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速。

  他在心中缓慢地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所以,格雷福斯先生,玛丽娜凯兰正在楼上分娩吗

  女人的惨叫声始终隐隐约约地萦绕在他们的耳旁,渗着一种可怕的、令人晕眩的血腥气。玛丽娜凯兰在楼上分娩,他们在楼下玩牌。滑稽的场面。

  我的丈夫正陪伴着她。另外那个女人温柔地说,我的丈夫是位医生西城的医生。尽管他没有行医执照,但是您不用担心他的能力。我想,他能让玛丽娜安全生下那个孩子的。

  女人的语气轻柔,带着一种跳跃的、活泼的欣喜。她正因为许许多多事情而感到快乐。她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

  通往二楼的楼梯看起来很近,也很远。

  西列斯与琴多对视了一眼,然后落座。原本围绕着圆桌,只有三张椅子。那个中年男人殷勤地亲自搬了一张椅子给西列斯。

  西列斯脱了西装外套,将外套挽好挂在椅背上。他顺手将西装口袋里的一支钢笔放在了桌上,免得不小心掉落。中年男人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支钢笔,随后又平静地收了回来。

  西列斯拆开了牌盒。他注意到这副牌的编号。

  当吉力尼家族印制命运纸牌的时候,因为商人兰米尔的要求,他们将纸牌分为许多不同的品种,有的是一模一样的普通版,有的是带有编号的特殊版,有的是更为独特的惊喜版。

  这当然是商人贩卖物品的一些小技巧而后两者的价格,尤其是一些更为特殊的纸牌,显然要昂贵得多。

  而如今他拿着的这副纸牌,则是编号1的特殊版。

  西列斯的目光在那个数字上停留了片刻。他将牌盒中的牌拿出来,然后十分熟练地洗牌。

  中年男人惊叹着说∶您的洗牌手法令人惊艳。应该让城里的荷官都学学您的做法。

  但许多牌局已经不需要荷官。西列斯说。

  命运存在于无形。中年男人微笑着说。

  西列斯与那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而琴多则对着那个女人。他们各自抽了最初的手牌。琴多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冷色调的无动于衷,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大多数时候都专注地凝望着西列斯。

  我们花费了许多的时间。中年男人突然说,从很久很久之前。一个世纪、两个世纪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可是,从去年开始,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就好像是一个原本运作正常的机器,突然有一个齿轮发生了卡壳。最初只是一个小问题,但是我们没能发现,于是,问题越来越大。直到我们无法处理。

  或许就是因为您的出现。或许。但也或许,只是我们需要一点新鲜的玩意儿。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等待、来守望来期待神明的回应。

  玛丽娜凯兰的惨叫声仍旧不绝于耳。只是那声音显得相当遥远。他们四个人坐在这儿,仿佛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牌局。

  第一轮很快就结束了。胜者是那个女人。中年男人的旧神牌是第一个彻底损失血量的。

  您这个玩法相当有意思。中年男人转而说,神明与神明的对抗、神明与神明的阵营以及,信徒杀死了神明。哦,信徒牌杀死了旧神牌。

  没人附和他的说法。西列斯开始洗牌,进行第二轮。

  玛丽娜凯兰的分娩仍旧在进行。琴多忍不住朝上看了一眼。

  不用担心,先生。那个女人轻柔地说,生产总是需要一点时间。女人都清楚这一点。哦,虽然您是个男人,但是,您也应该听闻过这事儿。得用痛苦的、漫长的时间,来迎接生命的满足。

  琴多收回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女人。他说∶我不认为非得这样。

  那是因为您是个仁慈的人。那个女人用一种不太赞同,但是又不想明确表达自己想法的语气说,而我们,我们面对的局面不一样。

  我们的神明并不仁慈。中年男人非常顺口地接话说,神就是如此。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仿佛面对孩童顽劣的行径的情绪。那无可奈何,甚至带着点微妙的宠溺与放任。即便那顽劣的行为造成了可怕的伤害,他们也做不到阻止。

  西列斯洗完了牌,开始了第二局。

  他说∶人与神并不一样。

  人如果顽劣,那或许会被父母教训一顿,然后学着乖一点而神如果顽劣准来教训神

  这一次那个女人是第一个出局的。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露出一个懊恼但是又无奈的表情。她低声说∶得靠您了。

  僵持的局面在继续。中年男人的牌技不错,但琴多的牌运更好。于是最终是琴多获胜,尽管他赢得相当惨烈。

  扳回一局。琴多低声说。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他们开始了第三局。

  玛丽娜凯兰还没成功。西列斯与琴多也还没成功。

  第三局的结果是中年男人赢了。那个女人几乎不顾自己的安危,只是一昧攻击着琴多。她第一个败下阵来,但琴多也很快输了。

  哦,如果是三局两胜的话,那么我们已经赢了。中年男人微笑着说,但玛丽娜凯兰的惨叫声未曾停歇,但那孩子还没出生呢。

  他们静默地继续着牌局。琴多的胜场在慢慢累积,但对面是两个人。

  其实我有点困惑,为什么您会调查到这么多信息呢中年男人说,比如,您甚至知道我是格雷福斯。可是

  你不是格雷福斯。西列斯洗着牌,并且说,格雷福斯达罗克里莫。他有他的名字。而你不是他。

  中年男人莫名被西列斯的语气稍微激怒了。他定定地注视了西列斯片刻,然后微微笑了一下,他轻柔地说∶“好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说∶我们玩了挺久了。他没说各自的胜场,琴多比他们单独任何一个人赢得都多,但是他们是两个人,不如来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西列斯与琴多都没有意见。于是那个女人起身,十分自然地端来了茶具。四个金盏杯,和一个漂漂亮亮的、刻着金盏花的茶壶。

  相当漂亮,是不是中年男人把玩着金盏杯,原本是五个杯子,丢失了一个。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那也没什么关系。现在这四个杯子,恰好适合我们四个人。

  他首先一口将茶水饮尽,然后才微笑着说∶两位客人,我们拿出了最好的茶叶招待你们。

  谢谢。西列斯礼貌地说,他也喝了茶。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茶具上的金盏花。

  琴多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后他没说出口。

  当他们的牌局继续的时候,城市里另外一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呈现。

  科林菜恩我们最终的胜者主持人大声说,恭喜你,这位来自第三走廊的启示者

  科林菜恩心不在焉地点着头,他的目光注视着在场每一个人。他保持着最后的谨慎突然地,他望见一个站在角落处的影子。

  那双藏在暗处的、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隔了片刻,那人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消失了。

  科林心中一惊。他匆匆结束了颁奖仪式,然后跟上了那个影子。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

  恶罪使徒是天生活在阴影中的生物。

  男人的身影猛地模糊,然后突然消散。冥冥之中的指引告诉他,那个影子去了哪里。

  洛厄尔街32号。

  这栋住宅外头围着的人逐渐开始焦躁不安。他们的目光开始频繁望向那个站在树下的男人。而那个年轻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住宅的玻璃窗。

  下午四点。拉米法城市上空阴云密布。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因此天色暗得令人心惊。洛厄尔街32号里突然亮起了灯。

  在某一个瞬间,那个年轻男人动了动身体,但是他又猛地停住。这并不是他们约定的暗号。那灯光明亮而平稳地照耀着。

  于是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又或者,更加紧张了起来。

  隔了片刻,突然地,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科林莱恩。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这里,目光凝视着这个年轻男人。

  我认为你与这栋房子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科林说。

  年轻侦探的眉头不由得跳了跳∶你又是谁

  教授让我在这一天注意安全。而我注意到一个人的消失。他的身影影子,来到了这里。科林说,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哪儿

  就在这儿。科林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感到他仿佛希望我跟上他。

  侦探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一个无形之中的帮手

  但是他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注意到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出现,便说∶你可以复现恶罪使徒的力量

  是的。科林点了点头,教授与这事儿有关

  教授就在屋子里。侦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洛厄尔街32号,他们已经进去了两个小时。二楼有个女人在分娩,应该是这样。

  既然你能利用恶罪使徒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化作阴影听着,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去二楼,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科林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身体飘然消失。隔了片刻,他回来了。他说∶那个女人正在分娩。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产。

  侦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一楼的情况你有注意到吗

  他们在打牌。科林说,诺埃尔纸牌。

  侦探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他的脸色猛地变了一下。

  怎么回事

  命运的牌局。侦探低声说,一对二。这可不妙。

  什么意思

  那伙人打不过琴多先生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琴多先生是谁。总之,那伙人打不过我们。但是他们手里有人质,那个正在生产的孕妇,你懂了吗

  他们知道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也知道他们打不过我们。所以他们肯定做出了一个提议,或者暗示,在牌桌上解决一切。但这只能僵持一段时间。

  不可能他们在牌桌上赢了,我们就放过他们也不可能我们在牌桌上赢了,他们就会真的认输放弃。这牌局的结果不可能决定一切。

  是因为我们和他们都想拖延时间,所以这牌局才会进行我们想拖到那个孩子出生,母亲和孩子都平安无事,而他们也想

  科林立刻明白了一切即便他现在还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但是那个女人难产了。

  真该死,真该死侦探咒骂了一声,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打破这僵局。不能这么继续下去玛丽娜凯兰会死

  一个邮差打扮的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这儿。他特地瞧了瞧站在树荫下的男人,又瞧了瞧洛厄尔街32号。显然,普拉亚家族的人。

  乔恩突然意识到他们能够怎么做。

  五分钟之后,邮差紧张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后走过去敲了敲洛厄尔街32号的门。他大声说∶33号有您的信

  里面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下。隔了片刻,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仿佛隔着门板轻柔地飘了出来∶您走错了,这里是32号。

  什什么邮差不安地瞧了瞧门牌号,然后说,哦,对不起,真对不起,先生。我看错了。看来我是个不速之客。这天气真够阴沉的,感觉要下一场大雨,我完全看错了。

  是的,先生。这没什么。那个中年男人轻柔地说。

  于是邮差带上自己的信,敲了敲隔壁33号房屋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哦,我的信

  是的。唉,女士,真糟糕,我刚刚还跑到了32号去,人们总会出点纰漏。

  中年女人像是笑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邮差先生。要下雨了,您快回去吧。

  邮差便向这位女士道谢,然后离开了。

  西列斯与琴多对视了一眼。

  中年男人又回到了圆桌旁,他叹息着说∶总有这种傻乎乎的人来坏事。

  风变大了。

  琴多说∶这天气的确不怎么样。我可以开点窗吗太闷了。

  一旁坐着的女人也默不作声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唉,好吧,好吧。你们终究是客人。

  我们曾经也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西列斯说。

  琴多起身去开窗。他坐的位置靠里。中年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看到他开了一扇并非朝外面街道的窗户,这才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

  中年男人若无其事地回应着西列斯的问题∶哦,一栋房屋总会迎来一批又一批的住户。这很正常。

  是吗西列斯意味深长地说,那么,一个文明总会迎来一批又一批的神明,这很正常,是吗

  中年男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抓牌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终于维持不住那种温和阴柔的面具,不可思议地说∶你在说什么

  一阵强风猛地顺着琴多开出来的那条窗缝吹了进来,将牌桌上的命运纸牌吹得到处都是。怀孕的女人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飘落的纸牌。

  楼上女人的惨叫声停滞了片刻。

  动手,琴多。西列斯语气冰冷地说。

  仍旧站在窗边的琴多几乎一瞬间就从神明范本的纸张上抓了个缚字,扔到了那个怀孕女人的身上。而在那个中年男人露出惊愕和警惕的表情的同时,西列斯已经将钢笔的笔尖对准了他。

  无形的弹片在一瞬间钻进了中年男人的右眼。

  这次准头不错。西列斯心想。

  中年男人发出了一声哀嚎,血水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几乎一瞬间就遍布他的面部。琴多三两步走到西列斯身边,顺手捏了个囚字扔到中年男人身上。

  现在怀孕的女人和中年男人都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的目光中流露出疯狂的憎恶∶你就不担心

  我并不担心。这漫长的牌局是一种拖延,既拖延了我们,也拖延了你们。不过西列斯也不想解释更多,琴多,让他们进来吧。

  琴多点了点头,他花了一秒钟思考了一下,然后从神明范本上找了个光字。光芒在一瞬间照亮了洛厄尔街32号。西列斯与琴多都提前准备好闭上了眼睛,但另外那两人就没这个准备了。

  他们都痛苦地叫了一声。

  说真的,这才是他们原来的行动计划。行动暗号是突然闪烁的光芒,这光芒可以让敌人暂时失去视野,外面普拉亚家族的人和乔恩也会抓到这个机会闯进洛厄尔街32号。

  但西列斯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让乔恩改变了行动计划。显然,那位敲门的邮差暗示他们疏忽了什么,同时也暗示他们有一位不速之客。

  琴多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告诉普拉亚家族那边,今天不能让邮差来打扰洛厄尔街32号,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所以,邮差的出现意味着计划的改变。

  一位意料之外的帮手他们究竟疏忽了什么

  西列斯暂时想不出来。但显然,他们可能得早点行动了。

  很快,乔恩与普拉亚家族的人就蜂拥而入。乔恩扫了一眼一楼的场面,看到一地凌乱的命运纸牌,也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只是说∶二楼玛丽娜凯兰难产了

  西列斯有些惊愕地得知这个消息。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乔恩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们需要一位医生。琴多立刻反应过来。

  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目送洛伦佐格兰瑟姆上了牌桌。他有点紧张,不知道这结果会是如何。这是5月23日,周六的傍晚。

  雨点终于落了下来,但狂风骤雨并未影响诺埃尔纸牌大赛的热烈氛围,每个人都关注着那最重要的牌桌上的进展。那将会是僵持、抉择、混乱并存的决赛。

  几个小时之后,洛伦佐大笑着将最后一张信徒牌打出。

  他痛快地说∶你输了,生命他面对着最后的那位对手,志得意满地翻开了自己的旧神牌,来祝贺我这位获胜的厨师吧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庆贺这终干诞生的,赌局的胜利者。切斯特医生激动地鼓起掌来。至少是顿大餐,才对得起这张最后胜利的主厨牌切斯特在心中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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