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你与这世界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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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你与这世界

  “上午好,老师。”

  西列斯坐到了格伦菲尔的面前。

  “上午好,西列斯。”格伦菲尔看起来有点困倦,他打了个哈欠,一边把戒指盒推到了西列斯的面前。

  西列斯与琴多的婚戒之前就已经交给了格伦菲尔,因为格伦菲尔有意改造这对戒指。而现在,戒指的改造结果出来了。

  西列斯打开了戒指盒。素面的婚戒看起来毫无变化。

  不过当西列斯将戒指拿出来的时候,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怪异的地方。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喝过了魔药,他仿佛拥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那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触,但在某种程度上,也近似于他操纵阿卡玛拉的人偶时候的一心二用之感,只不过戒指并未给予他明确的视野。

  在西列斯还没明确地意识到那种感触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格伦菲尔就首先说“我对你们的戒指做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改造,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西列斯回过神,他说“这没什么,我和琴多都不会在意。”

  当初将戒指交给格伦菲尔的时候,他就说过让格伦菲尔自由发挥,毕竟戒指只是戒指,他们都更期待改造的结果。

  “那就行。”格伦菲尔说,他若无其事地说,“我找了个工匠。”

  西列斯微微一怔。

  “把这对戒指熔了,混在一起,然后再重新塑形打磨,接着刻上你们的名字。”格伦菲尔说,“看起来毫无变化,我对这名工匠的手艺十分满意。”

  西列斯有些惊讶地说“这就是”

  “是的。理论上,你这个时候就应该能意识到戒指的特殊之处了。”格伦菲尔说,他又摊了摊手,“但是它们是只属于你和琴多的。”

  西列斯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抱歉,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把金属熔了之后再制造,就可以拥有这种奇妙的功能”格伦菲尔说,“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复杂,但总的来说,是因为生物留影。

  “生物留影是制造时轨的办法,但更确切来说,那是一种搜寻某个特定对象的办法。就好像在一个庞大的宇宙中建立坐标,来寻找和指向一个确切的存在。”

  西列斯认真地听着。

  有的时候,他会稍微感到一丝歉意,因为他从来没有真的和格伦菲尔学到什么“能力”,比如他对生物留影技术也只是略懂。

  不过格伦菲尔也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正如他曾经所说的那样,西列斯需要做的是去寻找自己的“道路”,而非因循守旧、按部就班地踏上师长的老路。

  格伦菲尔又说“戒指可以用来指向你和琴多,至少是你们戴上这枚戒指之后。但是,你需要的并不是生物留影构建出来的时轨,以及时轨对应的仪式,毕竟你也不需要向过去的自己寻求帮助。

  “你需要的是生物留影本身,是戒指对你或者对琴多的指向。你想要随时随地得知对方的情况、安危,甚至于位置等等。你需要这种实时性。

  “一开始我无法想象生物留影与随时的关联,但是你当时提及无形之笔,这给了我一点灵感。”

  格伦菲尔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西列斯并没有明白过来,就继续说“我想到我们当初创造这个仪式的过程,最初我们以为时轨是纸张,但最终才发现时轨其实是笔。

  “在这里其实也一样,我们需要转换一下思维。

  “时轨是戒指,而仪式是生物留影。生物留影不再是一种技术,而仅仅只是一个仪式,一个用来像你想的那样,实时创造生物留影来查看对方情况的仪式。

  “生物留影就像是一支无形之笔,随时携带在身边,随时能得到反馈。”

  西列斯恍然,他说“所以才要将戒指熔化重铸,这才能让我和琴多可以查看对方的情况。”

  西列斯的戒指原本只能指向西列斯,只能创造对应西列斯的生物留影。

  当然琴多也可以一直戴着西列斯的戒指,但是这一方面与他们婚戒的本意背道而驰,另外一方面也容易在未来造成更复杂的后果。

  如果琴多一直戴着西列斯的戒指,那这戒指定位到的“生物留影”,究竟指向西列斯,还是指向琴多

  因此,格伦菲尔才会尝试将戒指熔化重铸。

  “当然,其实我也考虑过其他的办法。”格伦菲尔耸了耸肩,“比如在戒指上加上其他的装饰,来指向你们两个,但那样的改造就有点过度了。

  “重铸只是一种尝试,我考虑过这是否会让这个仪式的效果发生改变,但是看你的表情,情况似乎还不错”

  “我来试试。”说着,西列斯戴上了属于自己的、那枚印刻着“琴多普拉亚”姓名的戒指。

  他仔细感应了一阵。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可能会显得有些困难,也有些扰人,仿佛随时随地有某种无形的心跳响动在自己的耳畔。

  不过对于西列斯和琴多来说,人偶与幽灵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这种情况。

  因此,西列斯也很快就找到了窍门。他让自己尽可能放松,去接纳、去感受另外一个灵魂的存在。在漫漫时光长河之中、在辽阔现实宇宙之中,他仿佛能望见那个灵魂通过戒指的指引。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这画面让他更加熟悉了。他怀疑琴多会比他还要容易上手。

  因为,这就像是神明宇宙的“标记”。

  琴多曾经通过那个“标记”前往费希尔之镜。现在,他们则通过戒指的“标记”来寻找彼此的灵魂。

  他似乎能望见、能感受到琴多的灵魂。就在不远处他能感应到琴多的位置。他也的确知道这一点。因为今天上午琴多是跟他一起来到历史学会的,现在正在他的办公室等待。

  他几乎能说出琴多此刻的状态、甚至此刻的心情。他能知道琴多此刻正耐心地等待着,同时有点无聊地翻阅着办公室里的书籍琴多好像不太喜欢那本书。

  他感到一阵惊奇,压根没想到戴在他们手指上的小小的金属戒指,就能帮他们无形中记录下这么多的信息。

  那是一种相当奇异的感受,让他头一回有如此靠近琴多的灵魂的感受。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生物留影”技术可能拥有着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强大的力量。

  琴多那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无形之中的窥探他向来敏锐。但是,尽管他流露出了警惕的表情,但是却没能发现这古怪的视线究竟来自何方。

  瞧到琴多紧皱眉头、有些困扰和怀疑的模样,西列斯就没有继续实验下去。

  他十分熟练地收回了注意力,并且心想,也幸亏这个仪式是让他和琴多来使用的。

  他怀疑其他人使用这个仪式的话,会很容易被其他人的“生物留影”污染,或者沉浸在刚刚那种状态之中无法自拔。

  说到底,“生物留影”技术仍旧基于启示者的力量,而启示者的力量本质上来源于他们的灵魂。

  接触生物留影,就几乎等于接触到另外一个人的灵魂,虽然现实世界之中不会发生那么“直接”的接触,但对于那些意志较弱的人来说,也够他们头疼一阵的了。

  西列斯回过神,格伦菲尔也立刻注意到了。

  他问“怎么样”

  “成功了。”西列斯说,“我可以感应到琴多的存在。”

  “哦,真的”格伦菲尔有些惊讶,他嘟囔着说,“本来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就成功的。”

  西列斯想了想,便说“或许是因为我和琴多的灵魂比较特殊。”

  他们的意志都已经接近人类的极限,这意味着他们灵魂的强大,比较容易找到,也比较容易寻找其他人。或许这才是这个仪式如此简单就成功的原因。

  此外

  西列斯暗自怀疑,格伦菲尔将戒指熔化重铸的做法,似乎无形之中契合了“爱情”的概念。

  “爱情”的概念当然是存在着的,人类千百年来都始终追逐着纯洁的、真挚的爱情。如同马戏团一样,这种凝聚着人类共识、与许许多多人都相关的“概念”,自然也拥有着相应的力量。

  或许未曾存在一位爱情的神明,但是“爱情”的力量永远存在。对此,“命运”可以作证。

  因此,是爱情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帮助了他们

  只能说这是一个浪漫但无法验证的猜测了。

  格伦菲尔有些困惑,不过也耸了耸肩,语气随意地说“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个仪式成功了,那就是一件好事。”

  西列斯点了点头。

  格伦菲尔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他喃喃说“时间已经确定了,不是吗”

  “是的。”

  格伦菲尔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那么,西列斯,我亲爱的学生,你现在成为神了吗”

  西列斯诚实地说“并没有。”

  格伦菲尔像是无言了一瞬,他没好气地说“那你还能这么冷静”

  “紧张和慌乱也不能改变现实。”西列斯理智地说,“另外我想我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吗”

  “格伦,你觉得从神诞日到现在,什么力量最为强大”西列斯问。

  “神”

  “这就是我仍旧冷静的原因。”西列斯微微笑了起来,“相信我,格伦,其实我们已经赢了,只是需要再付出一点努力。”

  “哦,你看起来可真像是往日教会,或者旧神追随者里的那群神棍。”格伦菲尔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跟我说,旧神能从棺材里坐起来,帮我们击败那所谓的邪神。”

  西列斯也不禁失笑“不,当然不是。只不过”

  他侧头望向窗外。拉米法城的秋天已经来了,并且,人们也将要迎接一个寒冷的冬天。

  他想,只不过,人们从来只想到神的力量,而不会再往下想一步。

  所以你才能拥有这份力量,贺嘉音。他对自己说。你只是幸运地来自一个没有神明的世界,所以不会一叶障目所以,你才能拿开那枚叶片。

  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金属叶片他们的智能风扇,那让他更加感到一丝难得的笑意。

  他说“只不过,连我们的敌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至少“阴影”没有。他想。

  格伦菲尔瞪着他,隔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在卖关子这件事情上,西列斯,我的能力离你还差得远呢。我还得再好好学学。”

  西列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这可能只是一个玩笑,但是格伦老师的表情却如此认真,让西列斯怀疑他可能真的要学习这个小技能。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西列斯暗自叹息了一声。

  一番玩笑话之后,格伦菲尔又转而说“今天是周三。明天我会将东西搬到这边来。”

  西列斯点了点头。

  在未来几天时间里,格伦菲尔会暂且住到历史学会这边。考虑到第三走廊那边总是在门后空间进行训练,所以在历史学会这边生活几天是没什么问题的,顶多就是有些简陋。

  这样做,主要原因是为了确保历史学会的安全。

  往日教会与历史学会,这是拉米法城内的两个主要的启示者组织,也是最为重要的两个。毫无疑问的是,阴影信徒肯定会针对这两个组织。

  往日教会那边还好说,通过夏先生与格罗夫纳的联系,通过西列斯与班扬以及一些调查员们的联系,甚至通过达雷尔与他兄长的联系,种种渠道都能确保往日教会警惕起来。

  况且神诞日即将来临,往日教会本来就会十分警醒。

  而与往日教会的“省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历史学会的“混乱”。

  卡罗尔那边曾经与其他长老讨论过这事儿。但是他费尽力气,甚至没能让长老们完全相信他的说辞。莫顿副会长倒是暗中支持过他的想法,但仅仅是暗中。

  倒是福雷斯特那边,已经将第三走廊的启示者们动员了起来。

  格伦菲尔冷眼旁观。他之前就与西列斯说过,他认为历史学会的组织架构迟早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更改,而不再应该是现在这般松散的样子。

  如同过去许多人认为的那样,真正稳固住历史学会地位的,其实是夏先生。作为“安缇纳姆的代行者”,夏先生以一己之力将历史学会拉到了几乎等同于往日教会的地位。

  十四年前,夏先生的消失,其实就已经意味着历史学会的地位的倾塌。

  历史学会没有在第一时间沦落到其他类似学会的情况,还多亏了康斯特公国暗中的支持,以及莫顿副会长自身的努力与才智。

  此外,西列斯暗自怀疑,长老会的态度暧昧不清,在很大程度上也和奥尔登布里奇斯那样的情况差不多。长老们不确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毕竟还是要保住历史学会。

  因为历史学会高层的混乱情况,所以他们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这个组织了。这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类似格伦菲尔这样的安排,还有不少。

  格伦菲尔来到历史学会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需要在这儿为启示者们魔药。

  他有两间实验室,一间在西城的古董书店,一间就在历史学会这里。他得在实验室里制作魔药,而历史学会是更好的选择,毕竟肉眼可见的是,这里的情况会更加危急一些。

  不过

  格伦菲尔打量着西列斯,问“你确定要为启示者们免费魔药吗”

  “当然。”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从我的分红里扣吧。”西列斯不太在意地说,“智能风扇的分红。如果不够的话还有别的办法。”

  格伦菲尔思考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你乐意就行,西列斯。”

  他们又聊了一阵,关于周五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样的讨论永远无疾而终。

  不久之后,西列斯与格伦菲尔告别。

  在离开之前,格伦菲尔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煽情的话。他只是说“周五见。希望这个周末会是令人愉快的。”

  “周五见。”西列斯回复。

  他去到自己的办公室。

  琴多原本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当西列斯出现的时候,他坐直了,并且说“我怎么觉得历史学会不太安全”

  “什么”

  “我刚刚察觉到了一种窥探的视线”琴多怀疑地说,与此同时,西列斯自顾自将戒指拿出来,套在了琴多的无名指上,“那很奇怪,我找不到源头咦”

  他猛地怔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望向了自己的无名指,又呆怔地望了望西列斯。

  “明白过来了”西列斯低声笑着问。

  “您喜欢这么戏弄我吗”琴多有点不满地嘀咕着说,然后又说,“明白了。我”

  他仿佛在凝神感受着西列斯的灵魂,又仿佛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西列斯。

  “我很喜欢。”最后,他喃喃说。

  西列斯笑了起来,他转而说“生物留影技术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神奇。”

  琴多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之后有更多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它的用处。”

  “但是现在,”西列斯吻了吻琴多,“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走吧,该出发了,琴多。”

  他们在这一两天时间里不得不奔波于拉米法城的四处。

  关于真相的调查暂且放下了,因为这么一两天功夫也来不及调查什么。一种更加强大的紧迫感让他们不得不关注眼下的情况。

  他们正一步一步临近那个时间点。

  在周五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琴多可以说是最为忙碌的,因为他不得不负责战斗这部分的工作,考虑到他是城内最强大的那个人。

  “不过我倒是喜欢您这样的说法。”琴多像是有些愉悦,“最强大。”

  “你的确是。”西列斯说,“坦然接受这样的赞美吧。”

  “哦,您乐意这么赞美我,还要求我坦然接受,但当我赞美您的时候,您反而不好意思了。”琴多笑了起来,“您是不是也该坦然面对他人的赞美,还是说,您宁愿当一个无名英雄”

  这场对话发生在周四的晚上,睡觉之前,琴多盘腿坐在床上,盯着西列斯。西列斯靠在床上,快速地翻阅着一本学术著作,一边和琴多说话。

  老实讲他也看不下去,不过至少可以让他缓缓神。

  琴多的话让他的目光从纸张上抬了起来。

  西列斯的确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因为他意识到琴多的表情比他想象中更加认真。

  不过最后,西列斯还是简单地回应说“实际上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你知道的,琴多,我本身并不看重这些。”

  琴多张了张嘴,然后无奈地说“的确如此。”

  他对西列斯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有的时候,他感到他们郑重其事、如临深渊;但有的时候,他望见西列斯那一如既往平静镇定的表情,就感到这些好似也只是轻描淡写,就像是随手拍死一只苍蝇。

  只不过,他们需要建立一道防线一道人类的防线,去抵抗呃,苍蝇大军

  琴多决定不再用这个话题去打扰他心爱的神明,虽然他宁愿西列斯那修长的、正翻阅着书籍纸张的手指来“翻阅”他夜晚,永远如此。

  他们今天晚上需要前往梦境。

  琴多躺到了西列斯的身边,感到疲惫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不过他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说“已经周四了。”

  “是的,琴多。”

  “您就要直面阴影了。”

  “你是想说我的意志”西列斯侧头看了看他,然后伸手把琴多自己不小心压到的一撮头发解救出来,“担心我会在照面的时候就被阴影污染”

  琴多像是在纠结怎么说,他思考了一阵,然后说“没有那么担心,因为我相信您。我知道您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十分有自信我们能打败阴影与阴影信徒。

  “只不过好吧,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些担忧。

  这其实与相不相信西列斯无关,事实上琴多也无意窥探“秘密”,因为他知道这是西列斯的力量的来源。

  应该说,这就好似看到一把刀子指着西列斯;就算他知道那把刀子无法伤害西列斯,他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在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可能就将陷入苦战。

  琴多有勇气面对一切残酷的、可怖的战斗,但他没有勇气面对西列斯身上一道小小的伤口。

  西列斯把手上的书放到床头柜,然后侧身躺下来,亲吻了琴多的额头。他说“我们会并肩战斗。”

  “您在梦境泡泡外边,我在梦境泡泡里边。”琴多郁闷地说。

  “但是那并不影响本质。”西列斯握住了琴多的手,戒指靠在一起,让他们仿佛能与彼此的心跳共鸣,“我一直都在,别担心。”

  琴多望着他,像是终于感到一丝安心。他把自己往西列斯的怀里拱了拱,然后低声说“我爱你。”他顿了顿,“永远、永远、永远”

  他说了好几个“永远”。

  “至世界的尽头。”琴多说。

  “我也爱你。”西列斯回答,“至宇宙的坍缩。”

  琴多眨了眨眼睛“什么是宇宙的坍缩”

  “嗯一种宇宙毁灭的假说”

  “只是假说”琴多狡猾地说,“那就未必会发生,所以您会永远爱我。”

  西列斯笑了起来“所以世界也未必拥有尽头”

  “神明宇宙是无穷无尽的。”琴多说。

  西列斯被琴多的理直气壮逗笑了。

  隔了片刻,他说“我们该去梦境了。今天我得回到过去。”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琴多问,带着些许的不安。

  “是的。”西列斯回答,“也或许,是一次尝试。在真正见到阴影之前,或许我应该去看看过去的祂。”

  琴多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说“但是,您不是曾经望见过暴风雨中的阴影吗”

  “当时祂被困在福利瓯海,而如今祂已经脱困了。”西列斯说,“情况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琴多明白了过来,他思考了一下,便说“那么,我能在费希尔之镜等您吗”

  “当然,琴多。”西列斯笑了笑,“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不过在去往费希尔之镜之前,他首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包括在不限于和赫德对话,以及让人偶们回到拉米法城。

  在未来的几天时间里,人偶们恐怕只能呆在拉米法城了。至于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或者灾难,暂时只能交给普拉亚家族去处理了。

  至于赫德那边,这个年轻人倒是了一个颇为有意思的消息。

  他从比德尔城的那位小丑那里听闻了一些关于马戏团的事情。这名小丑提及,他原本并不是这家马戏团既定的小丑人选,原本小丑的人选应该是一个名叫阿克赖特的人。

  “那为什么变成了你”当时赫德这么好奇地问。

  “因为那个阿克赖特跑了。”这名小丑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黄的牙,“他和养他的人闹翻了,而那个养他的人,原本是打算把他卖到马戏团的。结果他消失了,马戏团就只好另外选人,就选中了我。

  “从小到大,我听闻的事情就是,那个阿克赖特很适合当一名小丑。可惜的是,谁知道他最后死在了哪里。”

  “那么那个那个养大了阿克赖特的男人,他是谁”

  “他是我所在的马戏团的常客。”这名小丑耸了耸肩,“原本是个探险者,但当时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一直停留在比德尔城。那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反正那个阿克赖特离开之后,他就又重新踏上了探险的旅途。后来就死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梦境中,赫德将这部分事情原封不动地叙述了出来,并且问“这会给您带来一些帮助吗”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便说“这很有意思,谢谢你,赫德。”

  赫德看起来喜不自禁。

  幽灵先生仍旧提醒他注意安全,并且去往了其他的一些梦境,告诉他们未来几天要注意安全。随后,他才去往了费希尔之镜。

  在他抵达之后,琴多也过来了。

  不过当琴多过来的时候,西列斯正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他对琴多说“约瑟芬霍西尔可能比我们想象中更早地了解到马戏团的力量。”

  阿克赖特是科吉歇尔兰斯洛特的养子,而在科吉歇尔返回拉米法城之前,他将这个孩子交给自己的熟人暂且照顾一阵。这个熟人是马戏团的常客,甚至打算将阿克赖特卖给马戏团当小丑。

  换言之,约瑟芬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从科吉歇尔那儿,听闻了马戏团相关的事情。

  西列斯一直在考虑,约瑟芬究竟欺骗了埃比尼泽康斯特什么。

  阴影信徒去年突然对马戏团的力量产生了兴趣,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那说明马戏团的力量的确对他们有着一定的吸引力。

  但是,约瑟芬可能在十四年之前,甚至可能在三十四年前,就已经了解到了马戏团的力量。

  如果她在更早的时候就将马戏团的力量的存在告知阴影信徒,那么阴影信徒不至于在去年的时候,在那位神秘的德莱森先生的提示之下,才开始研究马戏团的力量。

  她隐瞒了马戏团的力量的存在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马戏团的力量对于无烬之地的探险者并不是一个秘密。许多人都知道,只是他们并不重视。

  说不定阴影信徒也知道,考虑到许多“干活的人”都隐藏在无烬之地。

  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关注马戏团的力量有什么是他们需要去做的

  “阴影”的要求。

  在过去这么多年里的某一个时间点西列斯觉得就是十四年前“阴影”终于屈尊联系了祂的人类信徒,进而引导了阴影信徒过去这些年里的行动。

  阴影信徒莫名其妙关注起马戏团的力量,总不可能就只是为了好玩。他们一定是有目的的。

  但是这样的兴趣来得太晚,他们已经错过了说服“阴影”也去关注马戏团的力量的机会。那“十三幅画”的计划,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启了。

  所以马戏团才会安安生生地出现,又安安生生地离开。

  说到底,为什么阴影信徒没有在更早之前,就关注到马戏团的力量

  “因为约瑟芬霍西尔欺骗了埃比尼泽康斯特。”西列斯喃喃说,“她骗了他。”

  “在哪儿”琴多困惑地问。

  西列斯思考了一阵,然后说“我不能确切地说,约瑟芬究竟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但是,结果应该就是她将阴影信徒本应该对马戏团投诸的关注,引到了其他的地方。”

  如果阴影信徒更早地关注到马戏团的力量的话,那么他们一定能意识到,这是一种更简单的成神的办法。

  或许这样的“神”显得十分弱小,但是对于“阴影”寻找“命运”的目的来说,那已经足够了。

  那已经能让“阴影”与许多人都概念相关,然后“阴影”就可以一步步扩散这样的污染在阴影信徒的帮助之下,同时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这样的污染幸运地对“阴影”来说扩散到西列斯的身上,那么“阴影”一定能立马意识到“命运”就在这儿。这是更加简单、更加方便,同时还更加隐蔽的做法。

  如今阴影信徒们大张旗鼓,又是在拉米法城杀人,又是在无烬之地搞事,说到底也还是为了让“阴影”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神明。

  但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神明其实是拥有捷径的,基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的底层规则。只要占据一个不那么“强大”的概念就好。

  当然了,“阴影”是否乐意屈身于这样的概念,也是一个小小的问题。

  但这的确是个做法,阴影信徒本来也应该告诉“阴影”的。

  这是“阴影”对他们的要求。西列斯突然意识到。

  想到这里,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我想,阴影联系阴影信徒的时候,可能是需要他们做两件事情。

  “第一,让祂脱困;第二,让祂成神,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神明。阴影信徒的确做到了第一点,但是他们在第二点上犯了难。”

  如何成为神明

  这是一个曾经也困扰了西列斯的问题。

  在这件事情上,西列斯怀疑阴影信徒也同样做出过一些尝试。

  比如格雷福斯家族的图谋,或许就是让“阴影”成为神的一种实验。但曾经“阴影”自己都失败了,因此现在格雷福斯家族也注定失败。

  再比如,在地下拱门事件发生的时候,纳尼萨尔布莱恩特这个年轻的孩子居然妄图让自己成为神。这或许是因为纳尼萨尔自身的傲慢,但也或许,有着阴影信徒在暗地里的引导

  毕竟纳尼萨尔是埃比尼泽康斯特的孩子,阴影信徒那边可能也十分关注纳尼萨尔。或许他们是想要尝试一下直接接纳神明力量,是否有可能成神

  答案是否定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纳尼萨尔成了一个实验品,所以埃比尼泽才会想要让他成为“国王”。这才是这种类似补偿一样的做法,真正出现的原因。

  类似这样的实验可能进行过不少,西列斯知道其中一部分,但或许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不知道的。

  于是最终,“阴影”似乎也与西列斯一样,选择了“创造乐园”的办法。

  某种意义上,“阴影”面临的困境其实与西列斯恰恰相反。

  “阴影”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祂只是需要与费希尔世界更加“相关”,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而西列斯呢,他恰恰已经与费希尔世界十分相关,但他的力量还不太足够。

  无论如何,他们最终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乐园”这个问题上。

  也就是,一个永恒固化的仪式。

  很难说阴影信徒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西列斯这边是坐享其成,有安缇纳姆、骰子和球球为他铺平了道路,但阴影信徒

  西列斯想了片刻,便想到一种可能性胡德多卡的贝兰神庙,不是吗

  在黑尔斯之家事件中,胡德多卡的信徒不知道怎么地,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贝兰神庙。这是一桩极为奇怪的事情。在他们后来发现的相关资料中,关于这种发现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那只是说,“十年之前,他们成功找到了贝兰神庙”。

  十年之前。

  当时埃比尼泽康斯特应该是个什么情况刚刚抵达巴兹尔部落

  那是阿莫伊斯的力量的领地。难道埃比尼泽康斯特还能凭空找到贝兰神庙不成

  又或者,是身处迷雾之中的,其他的阴影信徒找到了贝兰神庙,然后暗中提示了胡德多卡的信徒

  西列斯感到这个问题的相关线索有点卡住了。不过那到底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细节的缺失也很正常。

  无论如何,胡德多卡的信徒接触到了贝兰神庙。考虑到阴影信徒与黑尔斯之家的关联,不管是在胡德多卡的信徒之前还是在其之后,他们也一定接触到了贝兰神庙。

  事实上,在此之前,西列斯也曾经怀疑过阴影信徒是否躲藏在贝兰神庙的阴影之中。

  阴影信徒接触过“乐园”的力量,他们可能认为这就是旧神之所以为旧神的原因,所以他们觉得“阴影”说不定也能用这种办法来成为神。

  所以,他们决定将这件事情告知“阴影”,并且在这之后,他们开始了“十三幅画”的计划。

  但是,时过境迁,埃比尼泽康斯特却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发现了约瑟芬霍西尔隐藏的那个秘密。

  也就是,马戏团的力量。

  他们发现他们选错了路、漏掉了一种可能,而那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结果。

  去年,去年。西列斯捏了捏鼻梁。

  去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情可能昭示了阴影信徒对于马戏团的兴趣,或者

  去年

  西列斯突然抬眸,望向了对面沙发上那两个玻璃球,更确切一点说,骰子。

  那份名单。他想。

  跑团剧情的开始,是因为叛教者哈姆林从往日教会那儿窃取了一份教士名单。这份名单牵连到其他那八个人也可以说是七个人。

  而伊丽莎白霍西尔恰恰就是在往日教会的教士名单中,找到了科吉歇尔兰斯洛特这个名字。

  哈姆林,或者,阴影信徒,究竟为了什么才去窃取这份名单

  之后,哈姆林重伤之际又去找切斯特医生治伤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他是否知道切斯特菲茨罗伊就是约瑟芬霍西尔的孩子,因此才会去寻找切斯特医生

  他要找的是一名医生,而他知道西城有一名医生。如果切斯特医生不配合他,那么他可以拿对方的身世来威胁,确保对方会愿意帮忙治疗。

  只不过切斯特医生非常识时务,让哈姆林没有来得及说出身世的事情。

  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不是吗

  哈姆林那个时候一定需要一名足够“可靠”的医生,或者,一名有把柄在他手里的医生,不然他不可能放心。他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切斯特

  巧合

  现在西列斯不太相信巧合。这是一个存在着命运的力量的世界。

  所以,阴影信徒窃取那份名单,是为了寻找切斯特医生的父亲,或者说,约瑟芬霍西尔曾经事实意义上的丈夫。

  他们可能是得出了一个和伊丽莎白霍西尔相同的结论,如果约瑟芬愿意和某人相爱的话,那大概率是在拉米法城、是在往日教会。

  他们的确误打误撞地猜对了,但前后因果关系其实相差甚远。

  他们一定是在拉米法城之外相爱的,或许是约瑟芬的逃亡途中。西列斯如此确信。不然约瑟芬不可能在来到拉米法城之后,选择隐姓埋名她一定会联系往日教会,绝无第二种可能。

  唯一能改变她的想法的人,就只有她的丈夫、她的孩子的父亲。

  爱情改变了这个女人的想法。

  在约瑟芬霍西尔于兰斯洛特剧院的舞台后生下那个孩子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她选择了“菲茨罗伊”作为那个孩子的姓氏,这就成了一个疏漏。

  或许当时她没想那么多,但是有心人一定能注意到当时“阿克赖特菲茨罗伊”这个人的存在。

  阴影信徒那边,他们或许能调查到阿克赖特菲茨罗伊,但是当事情进而演变成,这不过是一个假名的时候,他们就又得将注意力放回到拉米法城。他们也在调查这个经年的谜团。

  他们想要得到的答案是什么西列斯不禁想。

  奥尔登布里奇斯说,埃比尼泽康斯特是在几天之前突然雷霆大怒。

  所以,他直到那个时候才确认,约瑟芬霍西尔的确欺骗了他

  那么去年这个时候,阴影信徒对马戏团突如其来的兴趣,又要怎么解释

  当时阴影信徒还不确定这与约瑟芬有关或者仅仅只是埃比尼泽没有了解相关的消息毕竟那个时候他一定还在米德尔顿。

  所以,是那位德莱森先生上报了马戏团的力量相关的事情,然后阴影信徒这边例行进行了一些近距离的观察与研究

  这种调查可能并不是出于埃比尼泽康斯特的意志,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马戏团抵达拉米法城的时候,应该是由菲尔莫尔家族负责观察的。

  更确切一点来说杰瑞米福布斯毕竟是杰瑞米通知了戴维巴比特,然后戴维巴比特又利用了博林埃尔加,最终马戏团才抵达了拉米法城。

  然后,今年,在埃比尼泽抵达拉米法城之后,杰瑞米福布斯死了。

  西列斯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们一直以为杰瑞米的死亡是为了杀鸡儆猴,是因为杰瑞米妄图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但如果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呢

  想想在格雷森事件之后的情况。

  马戏团的力量并没有引起阴影信徒的注意。或许菲尔莫尔家族也并不重视。但是,黑尔斯之家就在这之后覆灭,德莱森先生一路北上他去往了福利瓯海。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直接将马戏团的力量又告知了埃比尼泽康斯特,于是后者意识到了菲尔莫尔家族的疏忽

  现在西列斯很难确定那位德莱森究竟做了什么,但是话又说回来,从德莱森离开黑尔斯之家,到赫德这边收到这位叔祖父的来信,中间差的时间也有点长远了。

  或许,当时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什么

  西列斯思考了一阵,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思考了太长的时间。他回过神,歉意地说“抱歉,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情。”

  “什么”琴多饶有兴致地问。

  “阴影信徒是否已经意识到了阴影的注定失败。”西列斯低声说。

  琴多茫然了一瞬,然后面露深思。

  “我该前往过去了。”西列斯说,“不能浪费这最后的机会。”

  在去往时光长河之前,西列斯尽量将自己可能需要的东西都带上了,包括但不限于八瓣玫瑰纸、钢笔、命运纸牌、人偶、幽灵等等。

  他不确定这些东西是否都会派上用场,但是稍微一丁点可能性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他必须使用人偶的身体回到过去,那么他一定会带上阿卡玛拉的眼镜架,这个仪式实在是很有用。

  “您想去哪儿呢”球球语气轻快地说。

  骰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蹦着自己。

  应该说,这两颗玻璃球理论上讲应该十分紧张,但是它们却比任何人都冷静,甚至于无聊。

  西列斯想了片刻,便说“阴影杀死阿特金亚的那个节点。”

  他一直对阿特金亚的死亡感到困惑为什么非得让阿特金亚的星之尘遍布整个世界是“阴影”故意这么做的

  但是那个时候,“阴影”好像也没打算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神明吧

  而且,按照之前骰子的说法,西列斯隐隐从中得到一个提示,也就是,阿特金亚似乎在某一瞬间后悔加入“阴影”的阵营。

  因此,“阴影”打算杀死祂

  不论如何,考虑到如今“十三幅画”这个成神计划,以及约瑟芬霍西尔的那首语焉不详的童谣,西列斯认为有必要返回阿特金亚陨落的那一刻,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的。”球球愉快地说,“球球号,出发”

  骰子在一旁语气凉凉地说“傻球也开始称呼自己为球球号了啊”

  球球像是呆了一瞬间,然后它结结巴巴地说“因为你老是你老是这么说”

  骰子毫不留情地开始大笑。

  在离开之前,西列斯甚至看到琴多也笑了起来他只好尽可能忍住了嘴角弧度的上扬。

  西列斯以人偶的形态踏入了时光长河,以防万一,毕竟小巧的人偶还是更加无害与隐蔽一些。

  面前跳跃过无数斑斓的色块。他静静地等待着。隔了片刻,色彩的跳跃终于稳定下来。人偶似乎出现在一块石头的后面,而他看到一个小小的村庄

  一个正处于秋季的村庄。

  球球的声音出现在他的大脑之中“沉默纪452年,默林镇。”

  默林镇

  他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不就是“西列斯诺埃尔”的故乡、安缇纳姆的诞生地

  他想了片刻,然后老老实实地把人偶的身体藏在了石头后边。

  不能冒险。他想。此外,“阴影”与阿特金亚可能就在这附近。

  但是他仍旧忍不住想,阿特金亚在默林镇陨落但是安缇纳姆似乎也诞生在这儿吧至少往日教会的格罗夫纳主教是这么说的。

  格罗夫纳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所以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安缇纳姆的领地。“西列斯诺埃尔”这个身份的相关构建,也佐证了这一点。

  所以,安缇纳姆在这儿吗

  人偶更加老实地把自己藏起来此时的安缇纳姆可是拥有着时光的力量的。

  不过,“阴影”、阿特金亚和安缇纳姆。祂们都在这儿的话,那似乎昭示了一种可能性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声响。

  那声响很难形容,像是一阵窃窃私语、一阵呢喃细语、一阵凭空惊雷、一阵凄切哀嚎。不,不对,周围的确黑了下来,好像乌云的阴影笼罩了大地。

  他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缓慢地靠近了他的灵魂。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然而那阵声响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即便以他的意志,他也感到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压抑。他知道那是因为那些那些神,未曾发现他,他没有受到正面的关注与攻击,所以才能始终保持理智。

  但是周围越来越黑了。那就像是他的眼皮缓缓放下了,但其实他始终睁着眼睛。

  他又感到恍惚。但恍惚之中他也维持着一丝冷静。他没有特别坚定地抗拒那种恍惚,只能勉强维持一种平衡,因为他不想引起那些神的关注。

  他能分辨出。是三位神。

  一道声响显得愤怒,一道声响显得低沉,一道声响显得惶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来的,他怀疑自己这时候的灵性已经爆表了。

  很好,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没到极限。这个想法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周围仍旧十分黑暗,甚至刮起了狂风。小小的人偶就只好双手张开,拼命让自己牢牢固定在石头上。有那么一阵,他几乎完全忽略了那三位神明的争执。

  就在那一刻,一道愤怒的该怎么形容,呼号呐喊嚎叫低吼声音,那声音就炸响在他的大脑之中。

  他的灵魂感到一瞬间的空白,但也不是全然的空白。他感到那是一种窒息一般的恐惧的僵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随后是一声惨叫。难以想象的惨烈的哀嚎与尖叫。

  小小的人偶不知不觉地站直了。狂风变得和缓下来。一块小小的碎屑,应该说,掉在了他的身边。他几乎下意识伸手捡了过来。

  随后是更多更多的碎屑、碎片,晶莹剔透,带着愤怒与恐惧与悲哀与惶惑。那撒向了整个世界。

  人偶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好似什么都没明白,又好似什么都明白了。

  这里是默林镇。

  是安缇纳姆让阿特金亚动摇了,甚至让阿特金亚想要背叛“阴影”,但是“阴影”也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在愤怒之中,“阴影”选择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杀死阿特金亚。

  在周围彻底明亮起来之后,人偶小心翼翼地从石头这儿探头望出去。他看见一片废墟那曾经的村镇。

  他不由得惊了一下。看起来,“阴影”在杀死阿特金亚的时候,也很顺手地毁了这个镇子。

  他又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现场似乎不剩下什么了,这才走出了石头的庇佑范围。他用人偶的身体往那边走了两步,又感到人偶的步伐实在是太慢了,就变化成夏先生的模样,大步走向了那片废墟。

  他的脚步在镇子的边缘停住了,他望见那些废墟砖块、瓦砾断壁残垣与人的尸体。那真是过于残忍的一幕。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在一户人家曾经的一户人家的房子外面停了停。

  他望见了地上有一张纸,纸上有一幅简笔画,或许可以说。一个孩子的笔触,描绘了他或者她自己,还有一对年轻的父母。

  他怔怔地望着那幅画,然后注意到那纸张的边角给血液染红了。他几乎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隔了片刻,他静静地走入这片废墟。他将阿特金亚的星之尘轻轻地放在这幅画上。他想,“艺术”的苦难之花。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又蹲了下来。他随手捡起了一块砖头,将其放在了其中一面倒塌的墙的上方。那就在那张简笔画的旁边,原本该为这个家庭遮风挡雨。

  但是现在,这栋房子、这个村落这个世界,都已经摇摇欲坠。

  他又捡起了好几块砖头,一点一点放到墙上,好似他又慢慢将这栋房子搭了起来一样。

  他也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一些徒劳无功的努力。毕竟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大概摆放了十块砖头,自下而上堆成了一小叠。他静静地望了一会儿,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就站起来,打算离开。

  但是就在这一刻,一个轻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大脑。

  “谢谢你。”

  他几乎以为是骰子和球球在说话。但是下一秒他意识到那不可能是。可那声音的确是响在他的大脑之中。他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但是这警惕并未得到任何的结果。

  “阿卡玛拉的信徒吗”那声音仍旧在继续,温和又平静,带着一种甚至可以说他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骰子和球球好像安静了太久。

  他默认了这个身份,因为他的确使用着人偶的身体而对方的身份是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问“您是”

  “哦,我只是”那声音中带着一种轻微的惆怅,“我在这儿醒来。不过好像也醒得太迟了。”

  安缇纳姆。

  不,这个时候,是安缇纳姆费希尔。是费希尔文明,而不是那位过去与历史之神。

  祂为什么能直接与人偶沟通这是

  来自安缇纳姆的启示。他想。

  格罗夫纳曾经提到过这件事情,说自己曾经受到过安缇纳姆的启示。但是在那之后,格罗夫纳看起来也还是正常的样子。

  这足以证明,安缇纳姆是可以在不影响人类灵魂的情况下,与其交流的。

  况且,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安缇纳姆仍旧在与“阴影”对抗,而非躲藏在费希尔之镜。祂是费希尔文明,是这个世界,祂当然可以与这个世界的人类沟通如果人类的灵性和意志都足够的话。

  此外,他现在使用的是人偶的身体。这是阿卡玛拉的力量的凝聚。

  他又身处时光长河之中。这是一场发生在过去的谈话。

  他好像突然明白这是什么时间点了。他几乎不可思议地想。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那声音说,“人类应该是怎么说的姓氏”

  “诺埃尔。”他说,或许他自己都无法清楚地描述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他只是站在那儿,站在这村镇的一片废墟之中,说,“我的姓氏,是诺埃尔。”

  “诺埃尔”那声音依旧温和地说,“很好的姓氏。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我帮助了什么”他想了想,“十块砖头”

  “十块砖头或许无法垒起一座房屋,但垒起一座房屋至少需要十块砖头。”那声音说,“在这里变成一片废墟之后,我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可那似乎不会对您产生什么影响。”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诺埃尔先生”那声音说,“世界从来不会轻视一点一滴的积累。或许你可能没做什么,但或许

  “垒上这十块砖头,和拯救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同等的帮助。”

  “真的有人会拯救这个世界吗”

  “我想会有的吧。如果我没能做到,那么也会有其他人,或者神,来做这件事情。”那声音维持着一种一贯以来的温和。

  “而如果一个人将拯救这个世界,那么,世界会乐意一些帮助吗”他问。

  那声音像是猛地停住了。

  他问“您会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这一次并不是乌云与阴影,而只是天黑了。太阳落下,夜晚将暂时统治这个世界,等待着明日的黎明到来。

  “世界会。”那声音最终说,“我也会。”

  他笑了起来。

  那声音似乎也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唉,诺埃尔先生”

  “您知道的,”他确定地说,“未来,会有另外一个诺埃尔。”

  “所以我答应了。”那声音说,“保守这个秘密吧。直到这个秘密揭晓的那一刻。直到这世界站在你的身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松了一口气。他说“再见,费希尔。”

  “再见,诺埃尔。”那声音轻柔地说。

  当西列斯再一次在费希尔之镜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几乎屏住了呼吸,他感到剧烈的头疼。

  琴多被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了他,然后给他揉了揉头部。他紧张地问“您还好吗”

  “还好。”西列斯声音很轻地说,“只是遇到了一些意外。”

  “意外”骰子气呼呼地说,“您可是”

  球球撞了它一下,让它闭嘴。

  琴多暂时没顾得上这两颗玻璃球的小冲突。琴多担忧地望着西列斯,给他揉按着头部,并且亲吻了他苍白冰冷的唇瓣。

  “没事了。”过了一段时间,西列斯终于松了一口气。那疼痛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的,所以他现在就轻松多了,“我只是和安缇纳姆见了一面。”

  “安缇纳姆”琴多惊讶地说,他下意识望了望不远处的雕像。

  “过去的安缇纳姆。”西列斯说,“更确切地说,费希尔。”

  琴多愣了一会儿,便说“这就是”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头痛的原因。”西列斯说,“时光长河的反噬。也不能说是头痛,应该说是灵魂痛呃,别担心,琴多,并不是那么严重。因为这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不确定究竟是安缇纳姆特地给我留了这个空子,还是说”

  琴多看起来有点困惑,但是他能看出来,西列斯的情绪其实挺轻松。换言之,这一次回到过去,似乎让他解决了一些麻烦。

  琴多就点了点头,同样松了一口气。

  西列斯的目光也望向了安缇纳姆的雕像。

  他与这个世界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秘密。

  当格罗夫纳提及往日教会为什么会帮助西列斯诺埃尔的时候,他曾经说,是因为在安缇纳姆诞生的时候,一个姓氏为“诺埃尔”的男人帮助了他。

  后来西列斯在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意识到母亲的问题,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是安缇纳姆虚构出来的时候,他就以为格罗夫纳说的那件事情,只是安缇纳姆随口编造的谎言。

  他以为那只是安缇纳姆想要为自己安排一些帮手。

  但是,这件事情好像真的发生了。在他前往过去之后。

  并且,他确定,那个时候的安缇纳姆费希尔其实已经意识到,他是来自未来的异乡人。是时光的力量将他送回到那个时间点,而当时的安缇纳姆同样掌握着时光的力量,所以祂一眼就能发现。

  但祂没有揭穿,因为祂知道,这只有可能是来自未来的时光力量。祂甚至十分配合。

  那十块砖头,换回了世界对于未来的承诺。

  西列斯真正松了一口气。

  当然,尽管松了一口气,但是西列斯现在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所以不久之后,琴多就催促他返回现实。西列斯也很快与骰子和球球告别,然后离开了梦境。

  在返回现实之后,那种隐隐的头疼还是始终存在着。他给自己进行了一次意志判定顺带一提,结果是大成功才稍微缓和了这种头疼。

  之后,他又睡到了差不多中午,才彻底缓了过来。在他的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琴多一直忙着处理今天最后的一部分工作。

  西列斯醒来的时候,琴多已经做好了午餐。

  “您那副样子实在是吓死我了。”琴多说。

  “抱歉。”西列斯真诚地说,他仍旧记得昨天晚上在费希尔之镜的时候,琴多落到他唇上的颤抖的吻,“不会有下次了。”

  “您没事就好。”琴多肯定是不舍得责怪他心爱的神明的,他想了想,又恼恨地说,“不过,我要往埃比尼泽康斯特的脑袋上扔十根铁棍。”

  西列斯忍俊不禁。虽然是敌人,但是他还是暗自怜悯了埃比尼泽。

  午餐过后,他们就要忙碌起来了。应该说,整座城市的启示者们,都暗自忙碌了起来。一些普通人,尽管对将要发生什么一无所知,但是有一部分人也听闻了一些相关的消息,为此付出了一些努力。

  当然,西列斯这边也告知了一些自己认识的普通人,比如费恩一家,让他们最好找个保镖,或者去附近的教堂待着。

  虽然教堂也一定存在危险,但是相比较而言,不被人关注的小教堂也一定还是存在一些防护措施的简单来说,这依旧是取舍的问题。

  许多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比如各个点位的启示者已经就位,比如下水道已经在严密地监控之中,比如历史学会和往日教会也已经彻底动员起来。

  一些零散的消息也陆续传来,包括拉米法大学的动静,包括康斯特家族、菲尔莫尔家族等等的动静。总而言之,八瓣玫瑰纸在这个时候彻底动用了起来,他和琴多两个人都差点来不及看。

  在时间将近四点的时候,西列斯不得不开始考虑梦境泡泡的事情。

  他需要将整座拉米法城的居民,都拉入梦境。他们的梦境将会联通在一起,而琴多也会前往梦境。他们的梦境将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幻又真实的拉米法城。

  在这座城市里,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将如同现实一样。只不过,如果他们在梦境泡泡中的对抗失败了,那么他们还拥有重启的能力。

  换言之,那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好似是一场可以存档的、多人在线的大型联网游戏。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西列斯必须活着、二号人偶也必须存在。

  如果西列斯与“阴影”的对抗失败了,那么他尽最大努力也只能让现实回到梦境开启之前,但之后的一切就是一场“只有一条命的游戏”。

  而如果二号人偶毁坏了,那么即便西列斯活着,他也没法利用梦境的力量来形成这样的梦境泡泡了。说到底,这其实是夏先生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借用了安缇纳姆的力量。

  所以,他得保证自己的存活,也得保证二号人偶的安全。

  不过那是梦境泡泡建立起来之后的事情,现在,他首先得将梦境泡泡建立起来。

  琴多其实颇有微词,他还记得今天凌晨,他心爱的神明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那苍白的、虚弱的模样。而现在西列斯又不得不建立一个笼罩全城的梦境泡泡。

  但尽管不舍得,琴多也只能忍着,并且将这种积累的怒火一股脑扔给那些该死的阴影信徒。

  西列斯首先评估了一下这种做法的可能性。他之前就已经评估过了,但这一次毕竟是要真正行动了,所以他更加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整个计划。

  不过就在他动手之前,八瓣玫瑰纸上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

  “教授,卡洛斯对排练的效果始终不太满意,但明天就要首演了。所以,我们今天晚上恐怕会一直待在兰斯洛特剧院,连夜排练。

  “不确定这事儿是否会带来什么影响,但我认为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

  来自海蒂女士的消息。

  卡洛斯对于排练效果不满意的事情,他们之前就知道了。但其实卡洛斯自己也不知道那种不满意的地方在哪里,他还算不上一个经验丰富的戏剧导演。

  所以,他就只好让演员们一直不停、一场接着一场地排练。

  也幸亏他是个有钱人,不然演员们早就要闹脾气了。

  不过连夜排练

  西列斯突然微微眯了眯眼睛,便对琴多说“走吧,我们去兰斯洛特剧院。”

  “您打算在那儿展开一个梦境泡泡”琴多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西列斯低声说,“一回生二回熟,毕竟已经在那儿尝试过一次了。”

  他第一次让梦境泡泡出现在现实之中,就是在兰斯洛特剧院。因此,现在也在那儿重现这一幕,至少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规则来说,似乎是一种更加方便的办法。

  那是“复现”排练、他、琴多,再加上梦境泡泡,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仪式他只是需要尽可能“将这个泡泡吹大一点”。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凯利街99号,然后前往了兰斯洛特剧院。不久之后他们便抵达了,并且刚巧碰上正在排练的剧团。

  海蒂女士接待了他们,并且有些无奈地低声说“演员们都怨声载道了。”

  那是当然的,连夜排练,演员们可能都要累坏了。

  不过,当西列斯和琴多去到表演厅的时候,演员们还是在舞台上认真排练着。或许他们态度如此认真的原因之一,是因为那个年纪可能还不到他们一半的小女孩,比谁都要认真和刻苦。

  西列斯与琴多坐下,短暂地看了一会儿排练的情况。

  加兰正念着台词,她格外认真敬业地做出游泳的动作,然后说“我明白了,这是一场梦中的冒险呀”

  琴多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梦中冒险的确就要开始了。”他侧头看了西列斯一眼,然后伸手握住了西列斯的手,他轻柔地碰了碰那枚婚戒,说,“祝我们好运。”

  “祝我们好运。”西列斯同样说。

  随后,一阵无形的波动宛如以他为中心开始了辐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但也或许一切都没改变。

  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不过不是很严重。

  他的视线似乎被无限地拉高,从高空凝望着这座城市,还有身处这座城市之中的人类。他望见无数人,望见他们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泡泡,像是一层漂亮的半透明的水膜,笼罩着这座城市。人类瞧不见这一幕,但他能瞧见。

  在梦境泡泡内外的场景仿佛完全没有什么差别,人们的生活照常、太阳也照常东升西落。天色渐渐昏暗下去,轮到了夜行生物登上舞台。

  那浓重的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这个世界,他好似听见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一些邪恶的尖利的笑声。那来自深远的地底。

  但某一刻,无形之中,他仿佛望见这座城市亮起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辉。

  蓝色光辉,那是属于启示者的力量。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能通过那种奇妙的视野望见启示者身上的蓝色光辉。他知道那是魔药的力量,或者说,那是安缇纳姆费希尔的力量。

  那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受到这个世界的庇佑的象征。

  漫长的时光过去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这蓝色的光辉。但是,在此刻,在这漆黑的夜晚,他望见这亮起的、充斥了整座城市的蓝色光辉,他不由得感到一丝触动。

  他意识到,启示者们吞服了他们各自的魔药,那仿佛慢慢点亮了这漫长的黑夜与浓郁的迷雾。他们将奔赴属于自己的战场。

  他静静地望着那一幕,并且意识到,自己也将要出发。

  意志1。

  你需要进行一次意志判定。

  意志98199,成功。

  现在,守密人,你与这世界的人类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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